頭髮,白玉一樣的面龐卻不見笑意,兩道長眉緊蹙,一手摟了明潼,一手撫在肚皮上。
因著吹了燈,明潼靠著母親身上,知道她瞧過來,卻看不見她面上擔憂的神色,明潼心頭鬆快,聞著紀氏帳子裡掛的佩蘭香,闔了眼兒籲出一口氣。
紀氏也跟著籲出一口氣來,她隔得會子,慢悠悠開了口:“大囡,你同娘說說,你心裡頭,為了甚事不痛快?”
明潼張開眼睛,還未開口,就先叫紀氏摟住了肩膀,紀氏的手又暖又軟,撫著她的面頰,捏捏她臉蛋上的肉,跟著再摸到肩上,輕輕撫了一下。
只這一下,明潼剎時闔緊雙眼,可眼淚還是順著眼角滑下去,眼淚浸在紅綾枕上繡的碧蓮葉,倒似露珠兒,滾得兩滾,打溼了蓮花心。
她越是剋制著不說話,紀氏越是嘆息,抬了手不住拍著她的背:“大囡,同娘還有甚話不好說?”
明潼抬手按住眼睛,心裡的事是再不能告訴紀氏的,這世上誰都不能說,她只要想到往後那些日日月月,就覺得從骨頭縫裡沁出寒意來,吊著的心一刻都不能鬆快。
“你能待澄哥兒好,怎的瞧見明沅便不得勁?”紀氏摟了女兒,緊一緊胳膊將她整個兒攬在懷裡,抱了明潼的頭叫她枕在自個肩窩裡,只覺得肩上一溼,原是女兒哭了出來。
“可是她來了,澄哥兒同她親近起來了?你心裡不舒坦?”紀氏自然察覺出來,住在一處院裡不僅不曾親近,倒還疏離起來。
明潼不知如何開口,只聽見母親輕聲笑了笑,半是笑意半是嘆息道:“傻囡囡,澄哥兒這樣的性子才最難得,心寬才有福氣,往後才能不生份了,他待個沒待多久的妺妹都事事想著,又怎麼會不待咱們好。”
稚子無知,也因著無知無識,教他甚就是甚,紀氏闔了眼兒摸著女兒的鬢髮:“他知道有那麼個姨娘,年節裡也讓他去看去磕頭,總歸是生養了他的,他心裡明白,他可曾當自個兒是外人?”
女兒有這心,紀氏心裡自然安慰,這是為著她想,為著她急,待明沅這般,也是因著為她鳴不平,可再往下去,便是走了邪道,心偏了,旁的便跟著偏了。
“娘這一胎,便是女兒又有什麼打緊,我是正室,你是嫡女,這些個再不能更改,往後再來多少個,也越不過你去。”紀氏摸了女兒鬢邊絨毛,心頭髮苦,竟不知道這些年她這樣委屈。
知道她是鑽進了牛角,只好細細分說給她聽:“有些話,娘只說這一回,妾跟通房,那不過是些個玩意兒,高興了就賞些穿的用的;若是不高興了……”這一句聲音壓得更低:“你想磨搓她,便能有一千種法子整治了她,可對著這麼個玩意兒也值得你費這心力?”
明潼不知該怎麼介面,也不知該如何告訴紀氏,便是這些個親孃不放在眼裡的玩意兒最後佔了顏家,紀氏佔著正室名份,他們不敢忤逆不孝,可心裡還是偏著生母,那些個教養心血,全都丟擲去餵了白眼狼!
“娘只你這個女兒,旁的哪一個能越過你去,可你這樣的性子,往後出了嫁,娘還能跟著?”女兒家嫁了人,再沒有家中鬆快,她在家中是嫡長女,等出了嫁不過是人家的媳婦,不事事小心件件謹慎,難保就不叫人挑剔了去。
明潼自然知道母親是為她擔心,自小說到大的平和中正,重來一回她是一樣也無了,若不能報償回來,這些品性她寧肯沒有。抱養澄哥兒實是無奈之舉,哪怕她還走了上一世的老路,有個澄哥兒在母親也不必至落到那種地步。
她原來想要的很少,也很簡單,重活一輩子,能讓親孃安樂到老,無論要幹什麼都願意,可她沒想到,這件事變的這樣快!
睞姨娘先是生出個女兒來,眼看著要死竟又沒死成,灃哥兒抱給了安姨娘,原來老實了一輩子的安姨娘同明湘會不會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