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吩咐了門房上預備著大車,等明兒一早城門開了,就送她到莊子上頭去。
她在府裡這些年,也有些相好的姐妹,知道訊息都悄沒聲兒的給她送兩件衣裳,又送些體己,麥穗兒同她最好,使了大錢給看守婆子。
一面把包袱遞給她,一面拿帕子捂了臉哭:“總歸侍候了姨娘一場,她嘴巴利些,人卻是好的,手上攢下這點兒本就是她漏出來的,茲當我還給她了。”
守門的婆子把錢點了兩遍,聽見裡頭有哭聲傳出來,拿腿兒踹踹門:“下作的娼婦,流什麼貓尿,要想去莊頭,我受累跟孫婆子說一聲。”
麥穗兒趕緊收了聲兒,又點點包裹裡那個小軟布包:“裡頭包了兩塊軟香糕,姨娘一向愛用,叫她吃些再上路。”
角門裡出去一輛青布車,怎麼也不惹人的眼,小蓮蓬一夜裡眼淚都哭幹了,倒比聽說睞姨娘死時更加傷心,抱了包袱不住抖肩,那陪著去的婆子推她一把:“德性,還不收了聲兒,叫你大半夜裡燒紙給人尋晦氣,活該!”
明沅半夜裡怎麼都睡不著覺,盯著百花彩蝶罩怔怔出神,往後灃哥兒就沒娘了。
第40章 紅糟鰣魚
明湘自家還是個小姑娘,就擺出一付姐姐的模樣來,明沅把手伸過去,眼看著明潼過了鎖虹橋,問道:“三姐姐哪裡去?”
她從沒跟著讀過書,別個早早起來進學了,她還迷迷濛濛睡著,並不知道紀氏單請了師傅教導明潼,餘下的幾個庶女都還在上大課。
明湘捏捏的她的軟手:“三姐姐往勝瀛樓去,跟弟弟一處讀書,咱們往綠雲舫去,正對著,許還能瞧見她們呢。”
雖是一南一北正對著,走的卻是兩條道,明湘渾不在意明潼不理人,牽了明沅的手告訴她先生姓宋,很是和氣,並不嚴厲,功課也不緊。
“那她生的什麼模樣?”明沅忽然找到了些剛進小學時候的緊張感,繞過彎彎曲曲一條靠山水廊道,到得舫前宋先生還不曾到。
明湘笑一笑:“瞧見了,你就知道了。”說話間綠雲舫就近在眼前了,綠雲舫是個小石舫,兩層高,還能爬到樓上去看這一湖景色。
明湘並不要丫頭相陪,帶著明沅進去,指了張桌子給她:“那兒原是明洛坐的,就咱們倆,也不必再加一張桌子了。”說著到几案邊上,抽出一支檀心梅花香來,讓丫頭就著手點燃了插到青瓷燒梅花香爐裡去。
臨湖的那面開了幾扇窗戶,香一點起來,隱隱約約時有時無,想嗅時便尋不著,不想嗅了卻又在鼻間縈繞,明沅吸了幾口:“真香。”
明湘就笑:“這是宋先生自個兒制的香,外頭卻是尋不著的,吩咐了我,叫我每日裡讀書前點上一枝,凝神靜氣,寫字兒也定得下心來。”
明沅跟在她後邊淨過手,采菽在桌上鋪開她慣常用的筆墨,又給她墊上墊子,明湘已是鋪開紙,自個兒磨起墨來了:“先生來前,咱們都要寫一張字的。”
明沅跟著把自個兒的描紅本子鋪開來,一些簡單的字,她已經能脫本寫了,學著明湘的樣子,就跟平日裡練字兒一樣,先寫了四句弟子規“弟子規,聖人訓,首孝悌,次謹信。”
寫到“泛愛眾”的時候,宋先生已經立在她身邊,明沅一回頭就見著個瘦削削的婦人,瞧著年紀還很輕的模樣,穿了一身鏽色繡了梅花的褙子,下邊一條綜裙,通身上下只有緊緊的螺髻後邊插了一支碧綠碧綠的玉簪子。
看見明沅瞧著她,勾了嘴角衝她點點頭,示意她繼續往下寫,明沅便又低了寫把“眾”字兒寫完,她看明沅手指頭不似那般綿軟沒力道的,來之前也練了些日子,先點了點頭,再把了她的手,把悌字又重寫了一回,執了硃筆把好的兩個圈出來。
一上午先是習了書法,接著便是背書,明湘先背,她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