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多年情份,一絲都存不住了。
澄哥兒一窒,腳下似有千斤重,一步都邁不出去,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可他知道了,便不能再當作不知道,明沅嘆一口氣:“你若著實覺著姨娘可憐……”
一句話還沒完,明洛便自前頭尋了來:“你們兩個墨蟲,筆墨也能說得這許多話?大姐姐那兒只等你們了,二姐姐說,咱們往遠香堂,玩鶴格吃醉螃蟹!”
她的氣性來的快,去的也快,才還不高興,聽見玩鶴格吃醉蟹立時又開懷了,一把拉明沅:“只等著你,咱們還賭彩頭呢。”
明沅那後一句怎麼也吐不出來了,讓澄哥兒送錢給程姨娘?這跟她給蘇姨娘又不一樣,坐實了“白眼狼”的名頭,往後哪一處還有真情份在?
叫扯到遠香堂,還沒解下大斗蓬,紀氏身邊的卷碧便中跑著來報,說是明潼在紀家生了病,紀氏要帶著澄哥兒探病去,澄哥兒衣裳還沒解開,知道這樣急恐怕是真病重了,來不及告罪一聲,轉身急急奔出,卷碧便又道:“太太說了,若是六姑娘要去,便也跟了一道。”
“我去。”明沅轉回身來衝明湘看看,明湘一點頭:“給咱們帶個好,回來了就差人來說一聲。”
第66章 苦百合
夜風夾著雪籽吹打過來,有幾粒打在他頭髮上,澄哥兒吃了幾杯酒,通身發熱半點也不覺得涼,走得幾步,鬆開襟前的暗釦,大斗蓬披散開去,叫風颳得翻飛起來。
明沅急急跟著,她到底力氣不濟,抱不住灃哥兒,見他睡著,摸摸他的臉頰,身子微微一側,銀屏趕緊接手過去。
眼看棲月院就到了,澄哥兒回身:“我送妹妹回小香洲。”他才剛說的那句話,叫風吹散在夜色裡,明沅心裡“咯噔”一下,覷著前後都是丫頭,不敢開口說話,卻實是想問一問澄哥兒是怎麼見著的,既見著了,又說了些甚。
澄哥兒卻不再開口了,他忽的開始拔高,立在明沅身邊,明沅只到他肩膀,這一向又說在習騎射,身板也不像原來那樣單薄,胳膊上有了力氣,才剛明沅抱不住灃哥兒,他還幫手託了一把。
澄哥兒不說話,明沅便不開口,早晚要知道的,小時候想不著,是因著不在眼前,別個說她帶發出家當了居士,是為著祈福,澄哥兒便信了。
越長越大,又怎會不去想這其中的緣故?澄哥兒打小便知道自己是庶出的,可他自來也不覺得有甚差別,一樣養在上房不說,同嫡出的姐姐最是親近,待紀氏更像是親孃一般。
到官哥兒生出來,他不曾變,他身邊的人先變了,原來他身上的寵愛是最厚的,他要讀書要考舉,往後還要給紀氏一個誥命。
這是孝,天生便該這樣,他一向不曾在意這些,姨娘也是一樣每年拜見一回,這一回就是澄哥兒生日的時候。
在穗州時他還年小,一道去見程姨娘時,總有明潼陪在身邊,程姨娘做的衣裳鞋襪當場收了,落後便再見不著,他吃用的俱是上等,尋常事物也不瞧在眼裡,去到莊上只當是玩,連話都說不上兩句,轉頭便由小廝帶出去玩。
還一心惦記著回府裡,紀氏這兒特意給他辦席,要吃長壽麵定勝糕的,等他再大些,扭了身子不肯這一日去,紀氏便也鬆了規矩,總歸一年中去一回便是。
可等程姨娘回了府,這樁事兒卻再無人提起來了,她已經是個在家的居士,這些俗務便不該過問了,這是姐姐說的,澄哥兒信了,等小丫頭子覷著他在涵碧山房裡頭讀書時來傳話,他還發怒。
涵碧山房是個假山石洞,裡邊用石頭雕琢成棋臺的模樣兒,四面天然太湖石的鏤空成的洞窗,透著光進來,躲在裡頭就似浸在水裡,又陰涼又靜心,是夏日裡讀書的好去處。
澄哥兒不要人陪,揮手指了小廝去倒茶拿點心,自個兒翹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