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拜,王拜二,妃拜四,她頭上那頂大冠才是頭一回戴,重的壓著脖子抬不起來,每一回站,就感覺後頭人託了她的背,掌心又寬又厚,還輕笑一聲:“你便是跌下來,也不打緊。”
明蓁到對拜時,也不敢看他,先是見著金玉腰帶,後頭再見著衣裳上的團龍,目光一寸寸往上,到襟口,她竟不敢看了,只知道他瞧了過來,還悶笑一聲。
明蓁耳朵尖透紅,規規矩矩不敢抬頭,進得宮室,一屋子鋪天蓋的紅,這樣的場面,該是聖人同皇后出來受禮的,卻挪到了明天,女司官端了金樽來,他只抿了一口,留下滿滿一杯給她,合巹酒不能剩,連著兩杯吃的一滴不剩,他還把杯子轉過一頭,送到她口邊,非要她含他吃過的杯沿兒。
明蓁滿面飛紅,一宮室的宮人卻靜悄悄的,只衣裳簇簇響動,她吃盡了酒,禮官還在外頭報辰,連甚個時候安歇都叫算定了。
宮嬤嬤在給她遞汗巾時捏捏她的手,明蓁挺直了背,帳邊人卻坐的鬆開,金刀大刀怪不得說成王好武,連坐著都一隻拳頭在前一隻拳頭在後,倒像騎在馬背上。
一屋子的紅燭,燒得著了火似的,時辰一到,他轉過臉來:“把衣裳解了罷。”明蓁明知道他說的外頭的大衣裳,雖是在三月,裡頭也是浸溼一片,可她還是面紅不止,成王倒自若:“你到裡邊洗漱罷。”
裡頭竟有一個小池,拿漢白玉砌的,水不住從雕的牡丹花柄裡頭吐出來,汩汩水聲不斷,滿室白霧,那幾斤重的金冠兒一脫下來,這才覺出累,一層層脫下翟衣,泡到水裡時看見衣架子掛著寢衣,裡頭隱隱露出一抹紅,明蓁知道是官嬤嬤預備好了,才剛吃的酒,讓熱水一泡通身熱了起來。
香湯裡掛著香球,池子底下,明蓁趴在池邊,叫熱氣一燻人暈眩起來,口也幹舌也燥,才想喚人,後頭一聲響,他竟脫了個乾淨,人一進來,池裡頭水溢位去大半,明蓁還不及遮掩,就叫他長手一撈,整個人貼了過去。
頭髮是昨兒洗過烘過香的,全挽在頭上,細白身子雖泡在白湯裡一寸不見,卻哪裡經得水底下身貼著身,粗指節刮過美人背,只覺得著他嘴唇貼過來,碰著耳垂道:“溫泉水滑洗凝脂,竟是真的。”
明蓁這時候哪裡還記得教導,抖的腿都站不住了,她自來是不怕癢的,姐妹間遊戲自來不輸人,哪知道她的癢處竟在這能言說的地方。
男將羈冠,女正笄年,素手雪淨,粉頸花團,睹昂藏之才,已知挺秀;見窈窕之質,漸覺呈妍,卻是一夜鴛鴦繡被翻紅浪,嫩葉絮花次第開。
頭髮也散了,衣裳也溼了,那件她一針針繡起來的戰旗不曾披掛起來就先是陣陷兵敗,成了他手裡的軟麵糰,想怎麼揉捏便怎麼揉捏,床帳子上頭掛的三寶袋搖的落了一邊兒,明蓁手足痠軟,第二日昏沉沉起不來。
幸而不曾錯了禮數,聖人卻是在元貴妃的蒹葭宮中受了禮的,張皇后知趣不曾前來,他們便又往太后宮中去,拜了太后皇后,連同太子太子妃一道行了禮。
太子妃生著一張福相臉盤,耳垂厚而圓滿,微微一笑眼睛彎得像是菩薩,聲音也是輕聲輕氣的:“往後便是妯娌了,一宮裡頭住著,也要常來我這兒走動。”
成王同太子一向親近,太子妃這話倒說的著,明蓁行了這許回的禮,步子一滯,成王伸手託了她一把,把她羞個滿面通紅,連太子都笑:“他這個蠻牛樣子,竟還有嚼著牡丹的一天。”
元貴妃那兒得著一套十三件王母駕鸞赤金簪環,裡頭那隻桃心分心上邊一塊紅寶豔似流火,總有一塊板錢大小,元貴妃還滿面自矜,推了聖人一把:“他也沒說要來,害我沒預備東西,倒傷了孩子們的心。”
如今在張皇后這兒得的竟還好上幾分,是一尊白玉送子觀音像,太后年紀老邁,說得會子話就打起盹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