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顏家這個福氣最大的人給她改了院名,到底是各人命緣不同,抿唇一笑:“大姐姐金口開了,六妹妹還不趕緊謝過,等回了母親掛上匾額才好。”
夾岸一溜紅桃樹,春日花開盛似紅霞堆錦,夏日裡湖面連片出水荷花,秋海棠冬雪梅,四季不斷花香,可不是香洲。
明沅立時就笑,明洛眼現慕色,扁了嘴角:“沅丫頭最悠閒,這好地方獨給你一個住,不成,我跟三姐姐兩個非得來蹭你的屋子,讓你睡在腳跟頭!”
廚房送來的野雞丁子面還熱著,開了蓋兒用了一碗,一人還多得一碗野雞瓜齏,旁的大肉蹄醉鰣魚都只略動了動筷子,小漆盒子裡頭一碟糟鵪鶉腿倒讓明潼起了吃酒的心思。
她吩咐雲墨去取葡萄酒來,連著水晶杯水晶瓶兒一併拿來,篩過再燙,玫瑰色傾在水晶杯裡,一人用得一盞,今兒家裡宴飲,再沒人來拘束她們,又不必作功課練女工,乾脆鋪開紙做起詩來。
明沅的學問在幾個姊妹裡邊只排中游,苦練的東西她能排得上,之前接受的教育卻沒法抹掉,寫詞作詩歷來就不如幾個姐姐,連明洛都排在她前面。
靠著一肚子應試教育背下來的詩書詞句定也能出頭,不僅出頭,怕還得傳出才名去,可她想的就是老老實實,自來了這兒,她認識的才女便只有宋先生一個,她若是好運,也不會出來作女先生了。
就算不看現在,想想李清照朱淑真也知道才女的名頭不好擔,乾脆熄了這心思,學裡要詩,就對付著作一首出來,雖有堆砌詞藻的評語,卻也沒人指望她這上邊出頭。
明沅沒成想,反倒是明湘寫的詩被宋先生稱讚過,雖是化用也很巧妙。她自個兒是聽見作詩就頭疼,上一回姐妹聚首是作秋海棠詩,非得在裡頭嵌上一個“春”字。
拿春秋作比最易,可她見著這紅團團白馥馥的花朵哪裡能扯到什麼秋日愁緒去。在座只她一個寫的是喜慶詩句,通篇寫海棠花兒如何可愛,秋色春華分不出好惡來,拿出來品評,明蓁捏了她的那張撒金箋兒笑的歪在枕上。
那一回得著魁首的卻是明潼,“不借春光力,開來鬥晚風。”,她少有這樣的句子,連明蓁都說她詩中有意,親手把金花簪到她頭上。
明蓁當了人雖笑,落後卻給明沅送了一朵燒玻璃花簪子,指甲蓋大小的花葉層層相疊,花間有葉,葉底藏花,含珠吐蕊煞是好看,明沅還當是這個姐姐安慰她,哪裡知道只有她得了。
心裡迷迷濛濛覺得這個才是彩頭,可她寫的再平常不過,便沒拿這個當一回事,只親手又做了扇套兒回禮。
明蓁私底下卻拿了這些詩稿出來,把明沅的排在頭一張,她身邊的丫頭俱是通文墨的,朱衣同她最是親近,伸頭一瞧面露奇色,明蓁嗔她一眼:“莫要看她詞意皆平,只這句秋色春華總相宜,便好文章,悠然自得的很呢。”
明蓁如何說,餘下幾個俱不知道,只明沅在湖心院中真是越住越安閒了,紀氏自有了親生子,倒有一半心力被這個娃娃纏磨了去,說話學步,眼睛一刻離不得他;明潼更不必說,一多半精神在官哥兒身上,餘下的都給了澄哥兒。
顏連章把官哥兒當作寶貝,回來半年夜夜在上房歇息,程張安哪一個都勾不起他的意頭來,紀氏如今兒女雙全,再不怕人說她是妒婦,留下丈夫不提讓他雨露均霑的話,後院裡可不一天比一天更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