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舜英起出這東西來,倒還安穩著當差,他的差事是修國史,也不是叫他來寫來編,只把前幾卷看看可有錯漏處,跟著抄抄書而已,日子過的很是清閒。
這日下了差,往十方街逛了一圈兒回家,換下官服,穿上常服回紀家去,進門先是給曾氏請安,還給她帶了羅漢酥,曾氏看著他便笑,問得會子話,聽見紀舜英話裡都是些老大人,說對他頗為照顧。
年紀大的讀書人,看著個年輕上進勤奮的,怎麼不喜歡,他這點子年紀,且還有得好熬,同僚間不眭,也惹不到紀舜英身上去。
曾氏聽著點一回頭,轉臉就叫廚房加菜,又道:“趕緊看看你母親去,她這一向身子不好。”一家子初時都當黃氏是裝病的,等她病久了,又都認作她身子確是不好,自打老太太走了,一年倒要吃半年藥。
紀舜英應得一聲,往黃氏房裡去了,若是平日裡,黃氏身邊的嬤嬤定要回說黃氏歇著,沒力氣見他,可因著東西才埋下去,她也心虛,黃氏也想看看這東西有沒有派上用場,反把他請了進去。
又是上湯又是上點心,這暑天吃的是綠豆湯,端上來裡頭還擱了冰,小小几顆冰珠子,在湯碗裡晃晃蕩蕩的,一口含了滿嘴涼意。
黃氏靠著榻,做個虛弱模樣出來,看著紀舜英喝湯吃點心,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回,見他面色如常,心裡鬆一口氣兒,看來確得等到那活土匪進了門,這東西才能靈驗。
嘴上又問他些吃住如何,當差辛不辛苦的話:“你也別常在外頭住,若是差事清閒便回家來,你的屋子,也是日日都掃塵的。”
紀舜英彎一彎嘴角,笑了,手裡還握著湯匙,喝了最後一口綠豆湯,把瓷碗輕輕一擱,擺到桌上:“還沒多謝母親替我安排這些瑣碎事。”
黃氏扯著臉皮一笑:“這孩子,說這些也太外道了,你在外頭住著,不比家裡頭舒服,再不辦好了,我怎麼安心。”
紀舜英還只笑:“屋子各種都很好,長福叔還買了些茉莉花種到窗臺下。”一面說一面看了黃氏一眼。
黃氏臉上驟然變色,原來就是黃臉盤了,這會兒煞白,頓得一會兒抖著聲兒道:“倒不知道你喜歡這花兒,陳管事還說院子裡種著好蘭草,我特意不叫人挖了,早知道就先替你種好了。”
她看著紀舜英,心裡驚疑不定,他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那地方該挖得很深,便是再把上頭的花葉拔了,也不該看見裡頭的東西,肚裡安慰自己,可看紀舜英的眼色到底不同,身邊侍候的嬤嬤也是臉色發白,主僕兩個對視一眼,恨不得去起開看看,東西還在不在。
紀舜英也不多說話,說得這一句,就退了出去,黃氏捂著心口,手一伸,嬤嬤趕緊過來握住她的手:“太太,太太別急,我看少爺的臉色,定是不知道的。”
黃氏卻唬得面無人色,身子不住顫抖:“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好端端的作甚提起種花來,這是有因由的,定是有因由的。”越說越是害怕,指了門口:“去看看,去看看他往哪兒去了,是不是去找老爺,你去看看!”
一把推了嬤嬤,連驚帶嚇,人顫個不住,身下竹編的涼蓆叫她的指甲劃出長長一條道來,丫頭們不明所以,叫嬤嬤把眼兒一瞪,給瞪了出去,又是揉胸又是拍背。
黃氏滿面驚惶,嬤嬤沒了法子,問一聲丫頭大少爺去了何處,丫頭回說是回了自個兒屋子,嬤嬤這才扶了黃氏的他肩:”太太,太太。”連叫了兩聲,她還不回神,叫道:“大姑娘!”
把在閨中的舊稱都叫了出來,黃氏撲簌簌的落淚,嬤嬤道:“大姑娘不怕,大少爺回去了,他不知道。”
聽見紀舜英回了自個兒屋子,黃氏緩過神來,若是知道了,斷沒有不拿出來的道理,他必定是不知道的,才安定了會兒,又反口:“我看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