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雨,晚上便暗的更早些,她把小盅兒往小几上一擱,衝明沅招招手:“六姑娘來。”
明沅坐起來,采薇給她穿了鞋子,喜姑姑開了盅蓋,裡頭盛著血燕盞,泡在水裡已經是泡得軟了,鬆散開來,看著倒像是明沅原來吃的那種南瓜粉絲。
喜姑姑手裡拿了雙扁頭的小銀著,遞到明沅手裡,手把手的教她:“姐兒看見沒有,把這上頭的細毛挾起來。”
明沅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言做了,她怎麼也不是三歲小娃,筷子用的很好,不一時便在絹手帕上擦了好些個細碎的的燕毛。
喜姑姑見她挑的專心便道:“這是給明兒太太吃粥用的燕窩盞子,姑娘親手挑出來,足見得孝心了。”
明沅根本就沒想到這個,喜姑姑這話一說,幾個丫頭都點頭稱是,明沅手裡還拿著銀箸兒,她這是被教導著拍馬屁呢。
喜姑姑只怕是為她挽回面子來了,睞姨娘到如今還關在院子裡,卻沒因為她生了個兒子,就真能鼻孔望天,紀氏想要拿捏她,有的是法子。
紀氏管院子嚴的很,總歸睞姨娘那個兒子還在吃奶,連個名兒都沒起呢,在屋裡待著再平常不過,便是顏連章知道她在上房鬧了一出,叫紀氏禁了足也沒二話。
她倒是想要叫丫頭婆子傳信出去的,可過了儀門才是正院,便是管事進來都得紀氏首肯,睞姨娘這點把戲,院裡哪個不知道,只等著紀氏緩過神來再料理她。
有個這樣不安份的親孃,明沅在上房聽不到閒言碎語,外邊又怎麼會不傳,統共就只有那麼大點的地方,前邊吹風后邊就跟著下雨了。
明湘不多口舌,明洛卻露出些意思來,她原來羨慕明沅屋裡這許多好東西,等明沅說是借的,不歸自個和,她就抿了嘴兒不說話。
這回後宅有這樣的事,她看明沅總有些可憐她的意味,有一回還問她:“沅姐兒,你甚個時候回你姨娘的屋子裡?”
喜姑姑皺了眉頭,紀氏病著不好多思多憂,這些事便收按下來不報上去,若按著原來,不獨張姨娘該罰,明洛也要罰著思過的。
明沅倒沒把這句當真,把她抱過來又花力氣教養了那麼些日子,就因為睞姨娘衝撞就把她貶回去,誰也不會幹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
明沅沒想到後宅裡面還有這樣的手段,喜姑姑只叫她挑了一會,就把盅兒交給采薇,采薇在紀氏屋裡便是做這個的,坐在几案前不一會兒就挑好了。
等第二天明沅跟了澄哥兒去給紀氏問安,紀氏便道:“今兒那燕窩子,是六姑娘挑的?”喜姑姑應了聲是,紀氏便在裡頭輕笑:“倒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明沅筷子用的好,還得過紀氏稱讚,握了她的小手說過句“倒是合適學琴的”,雖然那幹燕盞先拿鑷子挑過毛,泡開了再送到她手邊,可說是她挑的,紀氏便知道定是出了力。
等明沅回了西暖閣,正房裡就賞下來一套小衣裳,明沅自從睜開眼睛,在這裡也見識過許多好東西了,她原來去古鎮旅遊,見著小店裡面賣的那些素面的手繡的旗袍裙子,標價貴的離譜,可在這裡不過是小丫頭們上身穿的,得些臉面的僕婦都不能穿那樣的料子。
可這套裙子明沅卻不知道是用什麼料子做的,花樣圖案一閃一閃,還是喜姑姑摸了料子告訴她:“這原來是三姑娘穿過的呢,到年節時才穿的出客衣。”
明潼的東西抬過來,箱子裡頭就有這件衣裳,因著太華貴,采薇不敢留下,又還了回去,便是她留下來,喜姑姑也要送回去,再不能留給明沅穿,這樣價貴的衣裳,一套上裳一件下裙,光是造價便值七八十來兩銀子,尋常人家吃喝幾年還有富餘的。
明沅才來上房,不好立時就跟明湘明洛兩個分別開來,表面上東西還是一樣的,只裡子功夫做的更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