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立德說:“蒲叔,不是我不願意。是小秋有自己的親生父母,在法律上都輪不到我做監護人啊。”
“這種事不合法。”
蒲立德張張嘴,還想要再說什麼,蒲冬不得已才告訴了蒲立德:“蒲么美聽說蒲家村拆遷的事後,隔三岔五打來電話,問了陳小秋戶口的那一份要給她,她是陳小秋親媽。也說了老屋的全部份額都給她,么美說你老了以後歸她養老送終。”
“她雖然是女兒,但現在提倡男女平等,法律也講男女平等,么美讓我別搞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那一套,早點準備好的她的那一份,別到時候她自己來要弄得難堪。”
蒲立德根本沒有想到已經多年沒有來往的蒲么美居然對村裡的事瞭解得這麼清楚,甚至提到了陳小秋的戶口。蒲立德自己生的女兒自己最清楚,他明白蒲冬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那陳小秋就沒法託給蒲冬。
就蒲么美那個性格,誰也保不齊她會為了利益鬧成什麼樣子。
蒲立德見託付蒲冬和文婆婆不成,才不得不帶著陳小秋去陳家。
後來,蒲立德在醫院臨死前,蒲冬去看蒲立德最後一面的時候,蒲立德渾身插著管子,老人已經痛得神志不清,看見蒲冬卻還是掙扎著起來,迴光返照一樣,蒲立德認出了蒲冬
他說:“蒲冬,替我看好小秋,護一護她,讓她平平安安長大。”
“千萬,不要讓她去她媽那啊。”
到死,蒲立德都不相信蒲么美。
到死,蒲立德都擔心牽掛著陳小秋。
這個老人,最後一聲呢喃裡,都是他心心念唸的小秋。
蒲冬含著淚握住蒲立德干枯滿是褶皺的手,他說:“蒲叔,你放心。”
“我一定護好小秋。”
蒲立德望著蒲冬的眼睛,笑了。
轉瞬,蒲立德就痛得在床上打滾。
他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痛到無法控制自己,蒲么美從外面進來,看見父親病入膏肓的樣子紅著眼睛喊:“爸!”
“爸爸!”
蒲立德已經神智不清醒了,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這個老人最後說的一句話是:“么美,爸痛啊。”
“好痛啊……”
病床頭上的機器開始滴滴滴報警,老人眼角的淚滑落。
手也開始慢慢下垂。
他終於閉上了眼睛,一生荒腔走板,到這盡頭,也不過一場悲離。
往事想起來還歷歷在目,蒲冬望著面前同樣白髮蒼蒼的母親,望著母親對小秋的擔心和憂慮,他忽然滿心後悔。
為什麼當初不能堅決一點,答應蒲立德。
為什麼在知道小秋去了陳家蒲么美對小秋的種種冷待後,不能決絕一點,去接回小秋。
直到現在,很多事情已成定局,他已經沒有任何身份可以站出來接小秋回家才覺後悔。
為時已晚,蒲冬什麼都做不了了。
蒲冬回神看著同樣白髮蒼蒼的母親,母親年紀大了,蒲冬不想讓母親操太多的心,
不知道是騙自己還是騙母親,蒲冬望著窗外皚皚白雪說:“是啊。”
“再怎麼說蒲么美也是小秋的親媽,總不至於會害了小秋。”
窗外,北風呼嘯,從山谷的這頭吹到那頭,帶著無盡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