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人家看他斯文誠懇,也願意回答。
一鼓作氣地走遍了整條長街,露生一無所獲。不但累,而且餓。站在一家咖啡館門前,他停下腳步琢磨,“他們會不會已經回家去了?”
思及此,他轉身要往咖啡館裡走,想要借用電話打回家裡去問問。可就在他抬手要推門的一瞬間,忽然橫著伸來一隻手,輕輕巧巧地一拍他,“哎!”
露生扭過頭,看見了個陌生青年。
陌生青年面無表情,盯著他低聲說道:“白露生,我們師座要見你。”
露生反問道:“你們師座?陳有慶?”
陌生青年答道:“對。”
露生望著青年,一顆心開始在胸腔中激烈地跳,“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青年從衣兜裡掏出巴掌大的一塊布,遞向了露生。
露生接過那塊布,認出了它的來歷。
這塊布來自於龍相的上衣,邊緣不規整,是撕下來的。龍相的衣服並不多,翻來覆去只穿那麼幾件,每一件他都認識。把這塊布送到鼻端嗅了嗅,他不知道自己聞沒聞到龍相的氣味,只感覺這塊布柔軟至極——他總給龍相穿舊衣,為的就是舊衣柔軟,穿著舒服。
“就憑這個?”他問青年,並且冷笑了一下。
青年平靜地答道:“就憑這個。”
“我要是不和你走呢?”
“你可以不和我走。”
露生瞪著青年,這一回,他心裡只剩下兩個字:完了。
完了!龍相在對方手上,他怎麼可能不跟著對方走?可他走了又能怎麼樣?他單槍匹馬,能救得了誰?不,根本連單槍都沒有,他這是赤手空拳地去陪葬!看來龍家的飯真不是白吃的,他終於要為這小子把命搭上了。丫丫是第一個,他是第二個。
露生什麼都懂,他跟著那青年上了停在路邊的汽車。汽車發動之時,他望著車窗外的燈光,這一刻他心裡不是憤怒,而是悲愴。
第三十章:餘情
露生上了汽車不久,便被那名青年用黑布條子蒙了眼睛。這一趟會不會有去無回?不知道,露生只知道自己還沒活夠。
曾經也有活夠了的時候,但那是曾經。現在他像兄長又像父親一樣帶著龍相生活,心裡重新有了希望。他對龍相說要開著新汽車出城去郊遊,那不是哄人的玩笑話,他是說真的。
汽車越開越快,忽然一個急剎車。露生順著慣性向前一撲,隨即就感覺身邊車門一開,一隻手抓著他的衣領,像拖死狗一樣地把他硬拽了出去。他下意識地要抬手去扯眼睛上的布條,然而對方的動作比他更快,先他一步出了手。
未等他看清周遭情形,那隻手已經把他拽進了門。門是大門,牆是高牆,門內吊著一盞小電燈。露生踉蹌著跨過門檻,一剎那間,他怕了,他覺得自己這是一步跨進了監獄。監獄外是天高地闊的花花世界,監獄內,有個龍相。
為了龍相,他得進去。因為,“就剩那麼一個了”。
大門在他身後沉重關攏,咣啷一聲,原來是沉重的鐵門。露生回了一次頭,這回看到了門內的衛兵。原來全副武裝的人馬全藏在院子裡,誰進了來,都是插翅難飛。
槍口抵上了他的腰,逼著他繼續往前走。於是他又怕了一下,怕那槍走火,提前斃了自己。
他還沒有見到龍相,絕不能就這麼草率地死去。見了龍相,他還有話說——他要罵他怨他恨他。本來,此時此刻,他和龍相應該坐在自家餐廳裡,吃一頓最平常的晚飯。過了今晚,他們還會有無數頓平凡的晚飯要吃,前提很簡單,只要龍相不出門亂跑就行。
可是這樣簡單,他都做不到。他一定要作死,並且還要帶上自己一個。
穿過一片黑黢黢的高矮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