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回不回來了?”
露生對她笑了,“當然回來。在龍家白吃白喝地住了這麼多年,現在長大了,就一去不回頭,那我成什麼人了?”
丫丫開動腦筋,有問題要問,可是不知道怎麼問才對,“那……那我們也跟你一起去北京,行嗎?”
露生抬手一揪她的辮子,“等我辦完我的正事,我會回來接你們的。”
丫丫順著這話向前一想,只覺心明眼亮,自己的前途大有希望。對著露生豎起兩根指頭,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咱們有兩間小房子就夠了。我住一間,你和少爺住一間。活兒都歸我幹,你管著少爺就行了。”
露生故意搖頭逗她,“不,我寧願去幹活,把少爺留給你吧。”
丫丫認真了,很為難地一咧嘴,“可是我管不了他啊。”
“那咱們不要他了,我只帶你一個人回北京。”
丫丫垂下腦袋,更為難了,“那也不行啊,他會氣壞的。”
“他那麼欺負你,你還管他幹什麼?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丫丫緩緩地搖了搖頭,這回再說話,就是吞吞吐吐了,“他就是脾氣不好……真不管他……也是不行的……”
說到這裡,她從手裡的小紙袋裡捏出了一根芝麻糖送進嘴裡——真的,龍相是可怕,但可怕之餘,偶爾也可愛。況且他們好像生下來就長在一起,再怎麼怕他,她也不忍心真離開他。
慢慢地將一根芝麻糖咀嚼到了頭,她吮著一根手指抬起頭,想要繼續和露生說話。可是未等她開口,露生卻猛然剎住腳步,對著前方驚叫了一聲。
她也覓聲望了過去,下一秒,她打了個冷戰,一步也走不動了。
她和他一起看見了龍相。
龍相騎在馬上,穿著一身斜紋布獵裝,上衣敞了懷,露出裡面雪白的襯衫。在一群戎裝衛士的簇擁下,他單手挽著韁繩勒住了戰馬,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和他。
片刻的審視過後,他像吞了一口黃連一樣,梗著脖子一歪腦袋,同時把兩邊嘴角向下一撇,又似怒容,又似鬼臉。兩個鬼影似的便衣青年從路旁行人中躥出來跑向了他。而直到這時,露生才發現自己和丫丫竟是被人跟蹤了一路。而那兩名青年停到馬下,開始仰著頭向他做彙報,聲音很低,露生和丫丫不能聽清分毫。而龍相大幅度地俯下了身,一邊側耳傾聽,一邊死死地瞪著他們——瞪丫丫,也瞪露生,黑眼珠來回轉,轉來轉去,總不離他二人的面孔。
丫丫像發了瘧疾一樣,雖然認為自己跟著大哥哥上一趟街,無論如何不能算是大罪過,可是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她像只沒思想的小獸一樣,滿心裡只想抱了腦袋往陰暗處鑽。露生拎著毛線與一些小零碎,站在原地倒是沒有動,只飛快地轉著腦筋,心算起龍相上次發瘋的日期。
一算之下,他暗叫不好。因為除去小打小鬧、扇嘴巴子,龍相上次歇斯底里地和自己大戰,還是在一個月之前。整一個月不胡攪蠻纏地發一次神經,是要憋死龍相啊!
事已至此,逃也無用。所以露生索性放平了心境,只回頭低聲告訴丫丫:“他要是對你動手,你就趕緊跑,不到天黑別回屋。”
哽咽似的,丫丫從嗓子眼裡往外擠出了一聲回應。
囑咐完了丫丫,露生稍微放心了一點,把全副精神放在了前方的龍相身上。他也認為自己帶著丫丫出一趟門不算大罪過,可是方才自己逗丫丫時,說了一些似真似假的玩笑話。那些話,正常人都能聽出是說著玩的,可龍相明顯是不那麼正常。經了那兩名便衣偵探的轉述,興許還要變些滋味,恐怕就更聽不得了。
這個時候,青年彙報完畢,龍相也直起了身。對著露生微微地一露牙齒,他抬起了握著馬鞭子的右手,猛地凌空甩出了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