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的確是劉太夫人。
劉斐的親祖母,劉太夫人。
其實按照大晉的規矩,是不能在本地為官的,都是異地為官。
可劉斐情況特殊,他們家不僅族地在這裡,出身也註定了他不能離開這裡,父母不在了,他這個作為長子嫡孫的人就得在這裡,故而康樂帝就拍板,讓他在這裡做平浪將軍,不僅守護這南北水道分叉口,還能就近孝順從小將他一手帶大的老祖母。
他不僅是平浪將軍,也是劉氏一族的族長。
劉太夫人花白的頭髮,盤了一個利落的靈蛇髻,用一根金簪子固定住,一身利索的長衣長褲,半截裙子在膝蓋上,腳下一雙魚皮靴子。
這麼說吧,不像是在家養尊處優享清福的老太夫人,更像是一個漁家普通的老嫗。
只不過這老嫗的腰帶上拴著一圈兒小巧的漁網,手上拎著個小巧精緻的魚叉,背後揹著個斗笠。
拄著一根沉香木的柺杖。
人家的柺杖上掛著的不是玉佩就是流蘇,她的柺杖上,嗯,掛著倆曬乾了的鹹魚。
“祖母……。”看到老太太這一身裝扮,劉斐一個頭兩個大。
古羽卻看著人家柺杖上的兩個鹹魚,這要是泡了之後油煎一下,下酒的好菜呀。
“這些是什麼人?”老太太看著他們一群人:“不像是在水面上討生活、混日子的啊?”
“晚輩靳鋒,靳常勝,見過劉太夫人。”靳鋒先給長輩行禮問好。
老太太點了點頭:“老身知道你,常勝大將軍,有禮了。”
她對靳鋒倒是客氣,還行了半禮,畢竟她雖然是太夫人,但是這女眷的誥身,是兒子孫子給她帶來的,當年她平定了水賊,也受到了朝廷的封賞。
可一個二品的誥命身份,還不至於跟一個有著救駕之功的大將軍相提並論。
古羽也趕緊見禮:“晚輩古羽,見過劉太夫人。”
“哎呀,這孩子長得可真好看。”劉太夫人對靳鋒這樣的不敢興起,但是文質彬彬的古羽就不同了,老太太的老臉啊,笑出來好多褶子:“你是幹什麼的呀?看著不像是軍伍上的人呢?”
這乾乾淨淨,斯斯文文的,可不是那些殺才能比的。
“晚輩是個大夫。”古羽露出標準醫生的治癒笑容:“聽聞您老身體有些不舒服,平浪將軍特意請晚輩過來,給您老請個平安脈。”
“你是大夫啊?這麼年輕?”
嗯,不愧是祖孫倆,第一反應都是覺得古羽年紀輕。
“哎,話不能這麼說。”古羽湊上去,跟老太太聊了起來:“秤砣小,壓千斤!胡椒小,辣人心吶。”
“哦?你這小孩兒說話倒是挺有趣……。”
不一會兒,這一老一小就聊了起來,把其他人都撇到了一邊。
劉太夫人絮絮叨叨,跟古羽一邊聊天,一邊帶著他往裡頭走。
古羽這才知道,劉斐這位平浪將軍,他的父母是在一次剿滅水賊的時候,戰死了。
那個時候劉斐才只有六歲大,是劉太夫人養大了他,而且當年劉太夫人同樣是少年守寡,一手拉拔大了獨子,結果獨子跟兒媳婦都戰死了。
劉太夫人是個女中豪傑啊!
竟然親自掛帥,帶著劉氏一族的兒郎,將整個水域範圍內的水賊,殺了個一乾二淨,那一年,水面上沒有打魚的船隻,因為那些魚都吃人肉的,沒人敢打這樣的魚去賣。
“如今非文出息了,可老婆子年紀大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老太太很是感慨:“就想去打個魚都沒人樂意讓老婆子上船了。”
快七十歲的人了,還去漁船上撒網,除非平浪將軍腦袋進水了,否則是絕對不會同意,讓祖母去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