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身就算顛簸,卻也沒有劇烈到能將他顛飛起來;一會兒又想,他的唇,好軟……
所幸車伕還知道不窺探主家隱私,雖然沒有回應他的話,但……裡面兩道粗重的呼吸透過車簾傳了過來,證明倆人還沒被馬車顛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北渚才不情不願又頗有成就感地起身。他也不管車內窄小,硬要和葉秉燭擠坐在一起,十分刻意地說:“真是顛簸啊!”
葉秉燭:“……”沒有揭穿他。
北渚這回如願看到了葉秉燭紅透了的臉頰,他們捱得極近,身體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給對方。
“葉秉燭,”北渚輕聲喚他,然後說,“別想那些了,我們就在一起吧。”
葉秉燭偏頭看他,眼中晦暗不明。
北渚又道:“再不相見,不是化解悲劇,而是逃避。我們一起改變命運,破解那些狗屁詛咒才是。”
見他依舊不應,北渚終於下定決心,說出了那句千年前、三年前就應該說出的話語。
“我其實,很喜歡你。”
這一刻,葉秉燭耳中有嗡聲長鳴。
好像有什麼東西無聲地瓦解,又被人溫柔地撿拾起來,拼接完好。他忽然想,那麼多世,如果命運的終點註定是死亡,他何不放肆一場。
他從未得到過想要的,人間從未善待於他。讓他再賭一次吧——不論結局,只要牆子一如此刻,那他便不會輸。
登堂入室
馬車晃悠悠地停在了官家的館舍外。此處是為那些在京中無房屋田地,沒有一處棲身的官員提供住所的。不過,這裡大部分官員都是短住,因著如是進京述職,不日便會離開;如是長久在京為官,朝廷會有官邸,且俸祿也不低,不消幾年便能購置房宅。
所以在館舍里長住的,要麼是官位不高,要麼是出身貧寒。而像葉秉燭這樣,大將軍之子,卻官位不高,長住館舍的,從來未有。
就連嶽凜,都已經在京中置辦了宅邸,甚至還娶了一房妾室。
與葉秉燭同住的,都是在翰林院任職,出身又貧苦的幾位苦讀書人。他們平日裡見葉秉燭一身孤傲,就少與他走動。葉秉燭也樂得悠閒自在。
車伕勒著馬繩,停穩馬車,恭敬道:“大人,館舍到了。”
門簾很快被掀開,車伕卻率先看到了一張陌生的秀美的臉。這張臉與馬車內的昏暗融在一起,神情中的得意和狡黠便更鮮活三分。他看起來很年輕,不過二十歲左右,身上穿著藍色的道袍,不過頭髮卻不曾扎方巾,只是隨意地用一條淺青色髮帶束著。
“這是……”雖然早已料到,但車伕還是呆愣一瞬,想不起這是哪位大人。
看打扮,不像是當官的。看長相,倒像是哪家的風流公子跑出來了。
那人率先跳出馬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回頭抬手,似是要接葉秉燭。
車伕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很難想象那個一貫冷然如雪的葉大人,會扶著別人的手踏出馬車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