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渠眉將謝描描拉到自己面前,見她雙眸清亮如星,卻是盈滿了笑意,極像夜間盛滿了月光的湖水,星星點點皆是流動的光華,一時間心有靈犀,不點也通:“嗯,既然是好事,那就湊成雙吧!擇日不如撞日,既然君老弟也同意,那今日就將這丫頭送聽雪軒去,只不過是納妾,也沒必要搞得三媒六證那般隆重!只是大哥對不住的很,一時激憤過了頭,將這丫頭的肋骨踹斷了兩根,倒要叫老弟你忍個把月了!”唇角微翹,竟將他面上冷意頓減了幾分,與謝描描相視一笑,雷君浩只覺得背後涼意浸透,心裡打翻了五味瓶兒,醉的辣的都有。
“納……納妾?”
他幾疑是自己聽錯了!
“是啊是啊,聽說這丫頭仰慕你很久,相公既然都同意了,君浩哥哥也不必推辭了,若是今日你不納這丫頭,她可是要被攆出山莊去的,這天寒地凍,外面流民成群,哪還有她的活路啊!當真可憐的很吶!”
謝描描熱情澎湃,眸子奇亮,簡直算得上推波助瀾,偏身子還緊貼著秦渠眉,偷偷窺探著雷君浩,眼見他的臉由白轉青,不知為何,唇邊笑意止不住的擴大,人卻極為警惕,隨時準備抱頭鼠竄。
秦渠眉見她這般賊頭賊腦的小得意裡又夾了些小惶恐,只覺得可愛無比,幾乎要笑出聲來,他就不明白了,君老弟生就的桃花雙目,芙蓉玉面,翩翩公子,莊中多少女子恨不得如紅玉一般膽大無忌,能得他一顧,偏這小丫頭見了他便如老鼠見了貓。現下她便是那隻硬要湊上前去捋貓須的小老鼠,一邊撓一邊暗暗觀察這貓兒是否會一爪子拍將下來,遭一回滅頂之虞。
雷君浩牙根恨得癢癢,平日若出了這種事,不過一笑置之,也只算作茶餘飯後又添的一筆風流顏色,可偏偏今日此事在謝描描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裡過一過,打個滾,就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他有心分辯又覺得自己無從辯起,昨夜醉得爛泥一般,今日晨起才想起了這丫頭的陰險之地,反觀謝描描扭股糖一般纏在秦渠眉身上,只覺刺目,怒道:“聽聞大哥御下極嚴,想不到還有這種丫頭,依我說,攆出去竟是輕的了,不若一頓亂棍打死罷了,留在此地還真是髒了這塊好地方!”
紫竹山莊中庭遍植紫竹,別的花草算來不過是點綴,幽篁玉棟,別有風情,也算得好地方了。
眼瞧著謝描描目中露出不忍之色來,雷君浩心道:莫非我又說錯話了?他此時雖極力想要彌補過去種種,以期與謝描描建立平等和諧友好的婚姻關係,但他也心知肚明,前途不太樂觀!倒是秦渠眉見了謝描描的臉色,度其心意,也只得將自己屬意的“一頓棍子打死了事”的念頭挖坑深埋,另換了溫柔低語:“描描可是覺得不忍?不如將這丫頭送往附近庵堂裡去養傷,待她傷好了再自行離去如何?”
謝描描眉開眼笑,連連抱著他的胳膊,只差跳起來親他一口:“果然還是相公心腸慈悲!”揚揚得意,睨了雷君浩一眼。
雷君浩為之氣結,桃花雙目漫卷厲色,至多也不過是惹得那膽小的丫頭再度迅速快捷的消失在秦渠眉背後,只餘一抹紫色衣角供他緬懷罷了,秦渠眉從來不懼世人厲眼,更何況是雷君浩的桃花雙目,不笑也笑,冷意也要教冰雪消融,讓人誤以為春風拂面,也只有謝描描這種久受欺壓的人才能準確敏感的捕捉到他的不豫之色。他只作不知,將院中僕役解散,且伸出手去安撫背後受驚的小佳人。
小妾這種職業,除非特別成功的人,由來最怕大婦。
按理說,像翠玉這種頭上沒有大婦,且自己年輕貌美的婢女做了名義上的小妾實際上的大婦,應當樂不可支才對。
但自她醒來便止不住的哭,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宛如死了爹孃一般。倒是她的爹孃,卻是山莊內一對老實巴交的僕人,一個在漿洗院裡,洗的專門是下等僕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