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盡所有、拼光一切,也算是痴情種,只是人物不合適,儲君當了痴情種,其餘的東西置於何地?就連他戀慕的那個人,也一樣不知該置於何地。
“您將奴才置於何地?”沈文昭捏著茶盞,手已微微發抖。
“心窩裡,心尖上,生不離,死不別。”蕭恆瘦凹進去的眼窩中,蓄著兩道熾烈的光,說到掏心挖肺處,就迸出來,直射到對面坐著的人身上。
沈文昭仍舊默然不語,半晌,蕭恆忽然看見他手上拖出一道血流,驚得他霍然起身,搶過他的手來細細檢視——竟是生生捏碎了茶盞,叫碎瓷割出來的!
碎瓷從右手手掌斜切,有一塊楔入中指指甲,指甲劈了,手掌皮開肉綻,蕭恆心痛要死,死命掰開,:“子虞!你別這麼……別這麼傷自己!孤就是、孤就是在意,就是放不掉你……”
“放不掉……就要日了我?!您的在意,可也真是別出心裁!”
“……生死相許又不單只是歡好這一件事,更多的,還在日後的相依相扶……求一人偕老,就那麼難?”
正當盛年,於情事上自然要貪嘴一些,天天膩在一起都嫌不足,膩在一起,自然是有聲亦有色的,聲色俱全,生平樂事,多多來幾次,才不算辜負了好年華,又有何不可?
“殿下,您的愛重奴才實在難消受……”
沈家家主是個言出行果的剛烈性子,從聽到風聲秘入帝京,到接聖旨領人回安陽,不用與任何人商量,回到安陽,緊鑼密鼓地,開始議定沈文昭的親事。像是急於脫手一枚燙手山芋,條件還過得去的,統統入了待選名單,一家家思量、推敲,最終定下同為安陽世家的趙家三女,一旦定下就即刻要派官媒上門說合,可到底沒有說合成,一來沈文昭不肯,二來,接二連三地被太子請去閒磕牙的沈家老大給他們的爹去了一封急信,說了朝堂局勢,說了太子連日作為,雖然那時候還沒開竅,但信內的意思卻恰好戳中沈家家主的心事,兩因相合,這樁婚就這麼悄沒聲息地放下了。
沈文昭之所以不肯,是因為他對太子,所知甚深,自己若是為了避他而勉強成就一樁婚,那勢必要害了無數不相干的人,何苦?
“是難是易,卿都得受。”蕭恆總是“子虞子虞”地叫他,從來不用“卿”這樣君臣分明的字眼,這是他頭一遭用他儲君的身份壓他,不服壓到服,不肯也壓到肯!
沈文昭氣恨交加,狠命抽手,話不投機,看來這趟是白來了!
想走,哪那麼容易,蕭恆都說了,不論能不能,他都別想走脫!
兩人無聲無息地扭成一團,沈文昭手上的血糊到了太子身上,明黃色的外衫上一塊塊血手印,血色化入衣料當中,化成一片片觸目驚心的黯紅。
“子虞,我已服了新羅異人制的丹藥,除非你願跟我,不然我必定全身氣血逆流、不得好死……我還沒活夠,所以得留你在身邊陪一段……”蕭恆蒼涼一笑,猛然一針扎入沈文昭頸側,針上淬了麻藥,一針下去,沈文昭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他把他抱起來,又是捧花一般,捧進了寢殿。
沈文昭腦子是清楚的,從蕭恆瘦卻健旺的情態來看,他大概能猜到那兩名新羅人貢給蕭恆的,是種什麼東西。這東西與其說是丹藥,不如說是一種極其兇險的蠱毒。他沈文昭就是這東西的解藥。若是雙向下蠱,互為解藥了,可不就是“兩情相悅”了麼!
這樣的兩情相悅,誰想要!
新羅人擅制麻藥,各型各類,效用奇驗,天下聞名。這兩名新羅貢人既然作為貢物上貢,製藥手段當然是其中頂尖的。蕭恆把他捧進寢殿,這兩人早就在裡邊候著了,見主子進來,手眼靈快,即刻奉上一顆丸藥,還有一番叮囑,說是丸藥要連吃三日,每日一丸,亥時三刻服下,時刻不能提前、不能延後,必須守時,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