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的臉色漸漸發白。焦同意識到這個年輕人的內心被他觸痛了。
&ldo;政委同志,我是和y城的一個女孩子透過信,但她不是我的未婚妻!都九十年代了,難道一個潛艇軍官連跟一個女性朋友通訊的自由也沒有嗎?……你對我提出這樣的問題,不覺得……慚愧嗎?&rdo;
他的眼睛裡溢位了淚光。這淚光又讓他體會到了另一種恥辱,即未能在新來的政委面前保持鎮靜和泰然自若的表情。對這樣低水平的領導,難道他應當激動嗎? 正是他眼睛裡那兩點因激憤而溢位的淚光,使焦同突然想到:有沒有可能是我錯了?
談話應當暫時結束。
當然不能就這樣確認自己錯了。需要調查。如果事情真像江白說的那樣,&ldo;與街頭流氓為一個酒店女招待爭風吃醋大打出手&rdo;這樣的結論對於面前的年輕人來說就是不公正的。畢竟紀律條令上沒有規定軍官不能與酒店小姐談戀愛。
&ldo;江白同志,今天咱們都有點激動。好吧,我向你檢討。以後咱們再談,是什麼情況組織上會調查清楚的。&rdo;
年輕人保持著原來那種僵硬的立姿,滿腔怒火地望著他。彷彿他的目光是兩柄利劍,正寒光閃閃地將焦同的軀體洞穿。
灣尾街。
這就是那個聞名半個中國的灣尾街嗎?改革開放到了今日,一個曾在總部機關工作十餘年的中年軍人已見慣了燈紅酒綠,然而還是要對這樣一條街生出滿腔迷亂。車水馬龍,紅男綠女,人聲鼎沸。文君當壚,粉面與桃花一色;石崇鬥富,黃金與糞土同價。袖帶飄飄,儘是傾城傾國之色;衣冠喧譁,皆為追歡買笑者流。歌則歌兮後庭花,舞則舞盡霓裳曲。
所有這些表象下面,滾滾湧流著各種各樣膨脹的私慾。如同龍捲風中心的漩渦,浮在水面上迅速旋轉和漂動的是海洋的泡沫和渣滓,而在深處攪動和撥弄著整個大漩的卻是強勁的海流。
可是這類問題,還是留到以後再思考吧,他現在要去的是海風酒家!
……他從一夥夥步履蹣跚的酒客中間穿過,遠遠看見了&ldo;海風酒家&rdo;四個霓紅燈大字。
門廊下立著一個身著綠旗袍、短髮、臉上有幾粒雀斑的姑娘。
他走過去。
姑娘警覺地注意著穿著一身海軍軍服的他。
&ldo;你好,小姐。&rdo;
&ldo;你好。想用餐嗎?請進。&rdo;
這個女孩子不會打扮。眼影塗得大重,唇膏也太厚。江白的眼力就這麼低嗎?
&ldo;我想你就是卡門小姐吧?我叫焦同,是江白所在部隊的政委。&rdo;
小姐的目光中的警覺加深了。
&ldo;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卡門。卡門現在不做迎客小姐了。&rdo;
焦同意識到自己冒失了。
&ldo;對不起。我想找卡門小姐談談。事情對她和別人都很重要。&rdo;
雀斑小姐又專注地看他一眼,猶豫一下,終於拿定了主意。
&ldo;請稍等。&rdo;她說完,轉身走進店門。
漫長的幾分鐘。一個四十歲上下、妝扮入時的女人走出來。
&ldo;老闆,就是他。&rdo;雀斑小姐說。
女老闆上上下下打量焦同,目光是挑剔的、不友好的。
&ldo;同志,你找卡門?&rdo;
焦同也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她。這位女老闆越是想努力說好普通話,就越讓他明白她是地道的本地人;如同她越是想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