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彈即破。時間在她身上留下的除了越發沉靜如落月的眼睛,就只有眼角細細的魚尾紋,淺淺的需要去細看才分辨的出。
她老了。
一個男人三十歲才剛剛算是男人,可是一個女人到了三十歲,她就已經老了。
最燦爛的年華已經過去了,就像煙花一樣,綻放的那一霎那璀璨了天空,可是之後很快便又暗淡下來。
一個人一旦開始老了,就意味著他快死了。
變老這項運動,是在不斷的加速的。
這是不可阻擋也不可逆的運動,哪怕瘋狂如石觀音也是在做無謂的掙扎一樣。
人總是要死的。
活著的人有各自的生活,但是總有一件事是一樣的。
左右是在等死。
山谷中的莊子依舊安寧,又到了月上柳梢頭的時候,炊煙緩緩地升了起來。
白天颳了風,樹葉落下來不少,傍晚的時候卻漸漸止住了,耳畔便傳來了沙沙的掃地聲,僕人們要趕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掃乾淨。
慕容坐在窗子邊,半撐著頭,無目的地看著窗外的天空。
她的嘴角總是掛著微微的笑容,讓人看了便覺得輕鬆。
生活的太閒適了,也太安逸了。
就這麼安靜的死去,也未嘗不是一種享受。
四周圍點起了燈,昏黃的燈光碟機散了秋夜的寒意。
但是周圍好像又靜了下來,掃撒早就停止了,連鳥雀聲也不聽見了。
屋中多了一個人。
很熟悉的感覺,不去看也知道那是誰。
她依舊看著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廊子上的燈火在朦朧的夜色中顯得很醒目。
一直是沉默,好像誰也沒有開口的慾望一樣。
無花咳嗽了起來,他的身體已經不大好了,這副身子承受的傷害太多了,這幾年又一直在奔波著尋找著,片刻都為停過。
萬丈的高樓已經搖搖欲墜了,要知道,倒塌只是瞬間的事情。
慕容垂下了眼簾,輕聲道:“我有記得,我說過不死不見的。”
無花笑了笑,輕嘆道:“我已經快死了,便是死在這裡又何妨。”
“死在這裡?”
“是啊,若是下了黃泉還見不到面的話,那就太可悲了,還不如死之前看一眼的好。”無花的聲音一直很溫和。
人之將死,其言也哀。
沒有哪一個女人是生來便鐵石心腸的,何況是····她曾經追逐過的存在。
慕容抬起眼簾,抿了抿嘴,隨即又云淡風輕的輕笑道:“我只怕會髒了這片地。”
無花微微一愣,又咳嗽起來,強忍著止住了。
他臉上帶著無法去形容的悲哀卻又帶著好像慰藉的笑,輕聲道:“對不起,我這便走了。”
如果他能早幾年找到她,如果他的身體不是如此的不可救藥,如果···
他都不會這樣的離開,這樣的···永久退出她的生活。
他是不是該慶幸,自己又一次的食言?
“楚留香,他也在找你。”
“那又怎樣呢?”
無花道:“你不能總是一個人。”
他又不由自主的苦笑了起來:“他是個很好的人。”
縱然有無數的留戀,可是如今,除了轉身離去還有什麼選擇呢?
無花在心中嘆著氣,無花啊無花,你總算了解了心願了,這也是一種慰藉吧。
縱使在佛祖也會發怒,何況是人。
慕容這些年的養出的平淡的脾氣終於又被點起了火來,無名之火。
她轉身站了起來,看著已經要踏出屋門的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