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的語氣再平淡,言喻的心臟還是狠狠地收縮了下,她蜷縮了下手指,那些憤怒像是漏了氣的氣球一般,全然癟了下去,只剩下了悲哀,是真的悲哀。
因為她知道,陸衍說的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只要陸衍想。所以,她離開了三年,改變了什麼了嗎?她就算在律師行業拼出了一片天,她還是沒辦法跟資本對抗,她還是保不住自己的女兒,當年的那一年多的婚姻,帶給她的是什麼?是無窮無盡的傷害,不論是她
的心,還是當年那個被引產掉的孩子。
最悲哀的是,言喻想恨陸衍,卻發現,連恨他都恨不下去,因為最初選擇和他結婚,是她自己選的,是她逼著他的。
她最該恨死的是她自己,所以。當年害死了那個孩子的兇手,追根到底,她自己。
言喻的這一場病來勢洶洶,她還真的就因此倒了幾天,頭昏昏沉沉,意識模糊,但能感受到,陸衍一直在照顧她,從不假手他人,他給她不停地換毛巾,擦身,換衣服,喂水,餵飯。
她的所有反抗在他這裡,都變成了徒勞無功。
家庭醫生也來了好幾次,就在臥室裡吊著點滴,陸衍給言喻墊了暖寶寶在手下,讓點滴不至於太涼。
言喻睜開眼的時候,迷迷糊糊聽到了小星星的聲音:“我媽媽還在睡覺,我們小聲點,弟弟,我給你看個東西……好玩嗎?”
小星星又說:“叔叔,謝謝你,這次又是你救了我媽媽!”
言喻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目光所及,看到的是男人沉默的背影,他穿著春季的呢子大衣,背影高大又挺拔,幾乎遮住了所有從窗外投射進來的春光。
小星星和陸疏木站在了他的身後,小星星仰著頭,跟他說話。
他聽到了聲音,轉過頭,言喻看到他裡面筆挺的西裝和一絲不苟的西服褲,他眉目斂著,神情淡漠,看著小星星。
言喻不知道為什麼,像是突然覺得會失去什麼一般,開口叫了小星星。
小星星轉過頭,眼裡閃亮亮的,驚喜道:“媽媽!你醒了!”她跑了幾步,趴在了言喻的床畔,然後又不忘告訴陸衍一聲:“叔叔,我媽媽醒了。”
言喻抿著唇,沒有說話。
但不可否認,她在聽到小星星叫陸衍“叔叔……”的那一瞬間,心裡是舒暢的。
言喻知道這樣很自私,但她不想對現狀進行任何的改變,她更無法接受陸衍一副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什麼都翻篇了一樣的態度。
陸疏木沒有走過來,遠遠地看了言喻一眼,言喻對上了陸疏木的黑眸,笑了笑,讓他過來,然後才收回了視線。
小星星的臉趴在了言喻的床側,眨著黑葡萄似的眼睛:“媽媽,今天南北乾媽要來了,她剛剛打了電話,說她已經到倫敦了,現在應該快到這兒了!”
南北是下午到的,她拖著一個大行李箱,在寒意逼人的春天,露出了兩條白皙的大長腿,穿著大大的毛衣裙,搭配及踝靴。
她和小星星抱在了一起,互相用力地麼麼噠了幾下,然後沒忍住,揉了揉小星星的臉蛋,說:“小寶貝,你真是越來越可愛了!乾媽才幾天沒看到你,又覺得你是小仙女下凡了!”
小星星有些害羞,她拉著陸疏木的手,介紹道:“乾媽,這是弟弟,是那個叔叔的兒子。”
她指了指陸衍。
南北順著小星星手的方向看了過去,她看到陸衍的一瞬間,微微凝滯了眼眸,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縮了下,眼裡浮現了愣怔的神情。
然後,笑了出來,唇角大大地揚起。
“什麼?叔叔?”她毫不客氣地笑,眼裡是濃烈的嘲諷,“小星星,你叫陸衍叫叔叔啊?”
小星星不知道乾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