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已經三個多小時了,他始終沒有再回。
謝行川的父親怎麼突然會來?她直覺不太對,叫了車,前往謝行川常去的公館。
她不知道的是,短短數月,謝氏已然變天。
謝益年歲已高,薛蘭又巴不得兒子早些接手謝氏,日日在他耳邊吹風,很快,薛蘭之子謝元緯便全面接手謝家產業。
然而對能力不足、基礎不穩的人來說,過快地接手根系複雜的龐大公司,無異於自掘墳墓。薛蘭並不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降臨。
在薛蘭過於溺愛又過於嚴苛的扭曲母愛下,謝元緯養成一副古怪性情,公司上下無不嫌惡,而後謝元緯的紕漏一個接一個爆出,鋌而走險參與高危專案,最終因非法集資數額過大被警方逮捕——
薛蘭精神一夜崩潰,講話也開始瘋瘋癲癲起來。
曾風光無限的謝氏搖搖欲墜,公司的高層和老人連夜出逃,進了謝行川接手不久的,他親生母親留下的公司。
謝益狀態更是雪上加霜,彷彿曾背叛妻子的果報於此刻終於應顯,家族傳下來的產業在他手中毀於一旦,且沒有再翻盤的可能,災厄和痛苦將他折磨得夜不能寐,只能轉而聯絡謝行川,希望還能以親情牌博得最後一絲轉機。
他們不知,自己眼中已被完全馴化、毫無能力的謝行川,這些年間,從未放鬆懈怠。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這些年他戲拍的少,抽屜裡、電腦中、常翻看的調查表裡,都藏著有朝一日風雲動盪時能穩定乾坤的能力,只是他漫不經心地從來不說,動作卻從未停止。
簡桃抵達時,父子二人的談話終至尾聲,謝益站在廳堂中間,無法自處地閉上眼。
她第一次聽到謝行川的尾音在顫,他已經走到門口,大概是咽不下,終於回身。
“我當然能忍。”
“當初放任薛蘭對我所作所為時要我能忍,現在反倒怪罪那時候的我能忍,你不覺得你現在這樣,太過可笑了麼?”
“當初沒做過我的家人,現在公司被恨不得碾碎我的人做垮後卻成了我的家人,想我替你修補缺漏,為你賣命,替你隱藏公司十幾年前就開始漏洞
百出的事實——”
“謝益,你對我,當真是沒半點父子情。”
謝益張了嘴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
夕陽在身後的樓宇間鋪得壯烈,謝行川終於徹底轉過身去,再不回頭。
“往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沒有養育之恩,談何盡孝。”
謝行川說:“就當我骨子裡,從沒流過你的血。”
……
一筆筆沉重往事落寫結局,十六歲少年踽踽獨行時所受的苦,終於有歲月替他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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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下輕了輕,卻又說不清地,像是哪裡缺了一塊。
簡桃被謝行川拉著一同離開,直到離開公館後很久,她都沒緩過神來。
他仍舊面色平靜地開著車,只是仍有心事般唇角緊抿,簡桃不知他具體在想什麼,卻也知道情緒不可能一時就調節回來,所以只是沉默地陪著,也沒開口。
回到酒店後,她給他泡了杯蜂蜜穩定心神,杯子剛放下,轉身欲走時,終於聽到他開口。
謝行川問:“怕嗎。”
她奇怪道:“怕什麼?”
“怕我,”他緩緩抬起眼來,漆黑的睫毛下有深邃的影,“這麼能忍的人,不可怕?”
她不知道謝行川怎麼會這麼問。
“為什麼可怕?”
她搖搖頭,說:“這對於愛你的人來說,只會心疼。”
他那一年,並沒有選擇。
不忍,會死的。
謝行川眼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