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進去。
趁著娘煮梅花酒的當子,憶卿攥著盞影戲宮燈貼過來,繼續重複方才已嘮嗑了數遍的抱怨:“卞仁卞仁,你說爾思見到我,為何總是若即若離呢?為了她,我連星星都可以去摘!為了未婚先孕不得再嫁的狗屁道理,我連龍椅上那位,都敢罵啊……可她為何,就是看不到我呢?實在心痛,心痛啊……”
我抱著本《幽遠集》正傷神,隨口應道:“你敢罵龍椅上那位,我還敢騙蛟椅上那隻呢。”
憶卿愣了:“蛟椅上那隻?”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
我這才驚覺失言,胡亂拿了秦蓉的事來搪塞。也不知有否敷衍到憶卿,總之他是很快遁了。我深深嘆了口氣,腦中一團麻是剪不斷,理還亂。
接連數日,柳夕寒都沒露過面。倒是我娘天天破曉時分上門,比打鳴的公雞還準時,一心攛掇我抓緊石澈那根竿子,以期明年上了京能多一條路子。
我嘴上應和,腳下也沒閒著,出門出的勤快無比。到江離苑一打聽,石澈果然給我留了住址。估計日前見了我那看上去長了市儈嘴臉,卻缺市井心眼的孃親,覺著小爺我也不會有多精明。不過經此一鬧,小爺我倒是證實了心中猜想。
喜憂參半出了花門,餘下一干哥兒摻著羨慕嫉妒恨的憂傷目光。
剛到南街口,一飛簷畫壁的酒樓已濛濛入眼,再走近些,碩大的紫檀木招牌上,“洗墨齋”三個行楷大字龍飛鳳舞。
這日風冷,天陰微雨,我把傘借了憶卿,一路淋了過來。進了大廳,立刻有身著青色短褂的夥計捧上乾淨毛巾,替我擦淨身上雨珠,才恭敬收走退了下去,換了瘦瘦高高的中年掌櫃迎上來,客客氣氣領我往內走。
小爺我沒見過世面,只好默默跟後頭。
單從外面展望,這洗墨齋就是裝幀雅緻而已,與其他假風雅的茶樓酒肆並無二樣。然穿過客堂,進了內院才知道,原來此處果真如外頭所傳那般風流別致。
石美人眼光不凡,竟包了洗墨齋一座閣子作行苑。此樓坐北朝南靠山濱水,名喚“南陲閣”,大門左右掛了副對子,上聯曰“朝霞一剪東海映”,下聯曰“晚家幾處南山陲”,抬頭再看,橫幅“君不事君”,倒是別具一格。門前小橋流水,應著一天一地的冬雨,頗有點仙氣繚繞的感覺,若用筆墨渲染,定能在豐良縣文人墨客中掀起一陣熱潮。
就是這天氣忒冷了些。
我渾身哆嗦了一下,舉足而入。
閣子裡又是一番景象。窗明几淨,珠簾作響,輕紗糊的窗戶影影綽綽,倒有點像絳珠仙子的閨閣。不過屏風後露出的一角不是繡床,而是棋盤,更多了幾分竹林清談的魏晉風骨。
石澈倒是挺有品位。
我在地龍散出的暖氣中貪婪地站了站,才挑簾而進。
三名護衛擁圍之下,石澈正端坐上方,見到我便起身見禮,喜上眉梢道:“在下相信卞仁兄一諾千金,定會赴約,卞仁兄果不負在下所望。”
我笑吟吟回禮:“君子無信不立,我一個讀書人飽讀聖賢,又豈可說話不算數?倒是石兄雅興,挑了如斯一間月色蘭香的閣子,實令在下欽服於心。”
石澈含笑讓座。寒暄過後,漸漸切入正題。
我道:“豐良地界雖小,能人卻有不少。單是走東街串西巷的挑夫,就能熟稔道出城裡有藥鋪幾間,逆旅幾房。石兄不妨從此類人等下手,既能省事,又能省錢。——哦,當然,石兄家底殷實,自是不必顧慮經費一事。”
石澈挑眉看我:“本以為挑夫平庸,想不到原來竟有如此本事。”
我心道,你養尊處優,深宅裡呆慣了,哪裡懂得世間底層之人眼更毒之道。
“就依卞仁兄所言。常山,就從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