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看範鍾衣冠楚楚,帶著隨從,似乎是外地口音,趕緊拱手苦笑。
“客官,你不曉得,木炭比街面上高出五成不說,還缺斤少兩。再說了,我買那麼多木炭做撒子嗎?”
“掌櫃的,那你可以不買啊。”
範鍾哈哈一笑,沒心沒肺。
“客官,看你就是外鄉人。不買?那你還想不想做生意呢?”
掌櫃的說完,邁步進店。
“掌櫃的,你這買木炭,都有官府的稅據嗎?”
範鍾跟了進來,打量起金碧輝煌的店鋪。
看樣子,這位呂掌櫃並不差錢。
“怎麼沒有?萬一再來賣,你沒有憑據行嗎?不但我有,整個夔州府的商戶都有。”
呂掌櫃的指了指櫃檯。
“客官,隨便看,我去後院處理一下木炭。”
“夥計,官府怎麼會有這麼多木炭啊?”
範質問起了店裡的夥計。
“說是官府的積餘,誰知道是不是?賣的錢,還不是都進了貪官汙吏的口袋!”
夥計年輕,也不是自己的生意,立刻說了出來。
“夥計,剛才那個綠袍官員,看起來真是威風啊!”
範質輕輕一句,繼續拱火。
“威風個屁!還不是他叔父是夔州知府,安撫使相公?那賣木炭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安撫使相公背後指使!”
夥計冷冷哼了一聲,眉宇間的憤慨顯露無疑。
“堂堂朝廷大員,強買強賣朝廷物資,光是那木炭,恐怕就要貪墨不少啊!”
幾個人離開,範質戲謔地說了出來。
“苛捐雜稅,不比木炭錢少。可惜這些錢,最後都進了貪官汙吏的口袋,朝廷恐怕得不到一文錢!”
屬員中一人,又是一聲長嘆。
“四處轉轉,先看看再說。”
範鐘的眉頭一皺,臉色陰沉,似要滲出水來。
夔州路安撫使蒲宏,堂堂朝廷大員,夔州望族,不思忠君報國,恩養萬民,反而魚肉百姓,變本加厲。
這幾日一番調查下來,蒲宏所犯下的罪行,比他想象中還要惡劣,殺十次頭都不夠。四川打虎,恐怕要拔起蘿蔔帶出泥,官吏群體性塌方。
“王若水,成都府那邊,應該有訊息了吧。”
範鍾走了幾步,忽然停下,問了起來。
皇帝要整飭邊軍,四川反貪分司不能袖手旁觀,邊軍腐敗,事關根本,千萬不能出事。
“叔父,應該快了。李國平精明強幹,腦子活,不會誤事。”
“等李國平的訊息到了,和邊軍將領作奸犯科的事情,一起送給曹友聞和餘玠兩位將軍。”
範鍾對屬員說道,微微思索片刻。
“範質,你帶一隊禁軍,等待鄭損那邊的訊息,決不能放虎歸山。成都府那一攤子,可都在他身上。”
將鄭損罪坐實了,四川最富裕的成都府的貪官汙吏們,就無所遁形,只能是坐以待斃。
四川路推行新政,指日可待。鄭損把四川弄的一地雞毛,還想吃飽喝足全身而退。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