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成憲的出招數和幾個月前土厥人一樣,每隔些日子便發動一次襲擾。
宋隱立在城牆上,眯著眼睛奮力地撥開瀰漫而來的黃沙,遙望著領兵而來的戎人將領,想要坐實心裡的懷疑。
曾川也覺察出了異樣,猶豫了片刻還是向宋隱開了口:
“王爺,我瞧著這些日子戎人一批批地來,也不分個時候,每次領兵來的都像是同一個人,但是——”
曾川的話顯然只說了一半,便扭頭等著宋隱示下,宋隱也不接話,任由身後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這事情並不難發現,放出去的斥候心細又不甘日日沒有發現,搜了一圈也沒有發現有用的情報,便也將這件事情當做發現回稟了宋隱。
起初,宋隱並未在意,還是前些日子陪著於景吃飯時候突然有了啟發。
於景入了軍營並沒有多待,反而是和阿凡、阿鴻幾個護衛在城中落腳照應著不肯南下逃命的百姓。
這樣的情況下,於景萬事自然親力親為,宋隱偶爾來時於景便親自下廚做菜。不過城中物資匱乏,幾樣糧食只能變著花樣的做。
那一日於景偶然在飯桌上說起這事,宋隱這才將斥候們為著不挨罰報上來的情報細細思索了一番。
菜蔬匱乏才被於景做得千篇一律,戎人勢眾,軍需物資充沛,為何也要學著土厥人搞襲擾的把戲?
“來襲擾的戎人像是要故意裝扮成同一夥人?”
宋隱斂住了眼中柔柔的笑意,暫時將於景的樣子放出腦海,回眸接過曾川說了一半的話。
身後的低語停住了,安靜地在等著宋隱的決斷。
曾川眯起眼睛又掃了一眼面前的黃沙,思忖片刻後篤定道:“王爺說的是!我覺得彆扭的地方就在這裡,戎人為何要裝呢?”
宋隱心裡已有了答案:耶律成憲中計了,正在重新調整佈防,而近日頻繁來襲的人馬不過是掩人耳目,想要消耗玉凌關人馬的幌子。
他順勢抬起了手中的弩箭,將眼神重新聚集到奔湧而來的戎人大軍上:“戎人這是看上兵法了。”
“什麼兵法?”曾川不解,追問道。
幾發箭矢飛向滾滾煙塵,一時間城牆上萬箭齊發。
“以逸待勞!”
宋隱話音才落,戎人攻城的巨石已朝著城牆砸來。
伴隨著轟隆聲,宋隱放下手中的弩箭,迅速拿定了主意,喝命道:
“出城迎敵!”
城牆上鼓聲四起,城門驟開,林牧領了一隊精騎破開戎人隊伍。
曾川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半邊身子不由地伸出垛口,朝著戎人射了幾發弩箭這才回身問道:
“王爺!這是不是太冒險了?”
宋隱的眼神定在城下的戎人來將身上,冷笑道:“耶律成憲探了我們這麼久的虛實,也該我們去探一探他們的了。”
……
廝殺聲響了一天,留守城中的百姓早已習慣了戎人來犯,並沒有多少驚慌失措。
於景在這種不合時宜的淡然中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耶律成憲這是想要拖垮大朔將士。
然而,此時此刻同城牆上宋隱的心有靈犀卻顯得越發無助。
“趙姑娘,可想好了嗎?”
陸灝不溫不冷的聲音將於景從遐想中拉回兩難的現實。
一炷香前,於景聽戰鼓雷動似與往日不同,便急忙出門來想探一探形勢,卻不想遇見了監軍御史逶迤而來的車駕。
來人見了於景,不待寒暄,開口便勸著她速回永安。
見於景怔在原地,陸灝語氣已有了些不耐煩:“我聽聞趙老大人近來身體不佳,趙姑娘既然為人子,也該回去在床榻前盡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