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作惡的味道,混亂之中,他又看見牆上掛著那件老舊的藍色衣袍。
“師父,其實你是我的爹吧?”童稚的聲音中氣十足的笑喊。
他微怔,張眼看向李聚笑,一看她什麼也不顧要吸出毒血,連忙阻止:“你應該知道我與你都是百毒不侵之身,這點毒,我不放在眼底。”
“可是……”
“你願意為我上窮碧落下黃泉嗎?”他突然問著,目光專注地像要漾出火花來,完全不復平日的平靜。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難以置信地閉上眼。原來如此啊……師父嗎?師父嗎?
“師兄……”
窸窸窣窣的聲音逐漸靠近,聲量漸大,他倆不由得往門口看去,雖有月光,但李聚笑眼力沒有那麼好,反倒他一看,就暗叫不妙。
“好奇怪的惡臭味啊……”不止想吐,連頭也暈暈。
他托住她的腰,低聲說:
“你拉緊我,別放手。”
月光之下,他搜尋四處,匆地瞧見之前自己鬆手不要的“回憶”——那一張張散亂的紙張攤在床上,寫滿了李聚笑、李一一,以及默寫得斷斷續續的“長恨歌”。
霎時,排山倒海的影子在他的腦中來來去去,他頭痛欲裂,試圖要抓住那小影子。
“師兄!”
他張開鳳眼,凝視她蒼白的小臉,忽地問道:
“倘若,一朝我恢復了記憶,你會如何?”
望著他的笑眸明顯遲疑,甚至流露出些微的恐慌。
他一點也不意外。老早之前,就隱約發覺她的矛盾,他拾回遺落的回憶對她必有傷害。他暗暗運氣,暫時剋制那恢復記憶前的疼痛,放棄追逐腦中的聲音,拉緊她的身子,道:
“要走了,你小心!”他托住她的身子,馭氣而起,飛出木屋門外。
出了門外,李聚笑才見到昔日熟悉的地面爬滿奇怪的蟲子,那蟲身有點眼熟,很像是在聞人莊踩死過的……哇,不會吧?她只是不小心踩死一條蟲,有必要所有同胞都來報仇嗎?
她的輕功靈巧,卻不比他紮實的底子,能一躍數丈,不必落地借力。抬眼見他臉色略白,似有不適,她張口欲言,臨時又住嘴,怕打斷他聚氣凝神。
風吹長袂飄舉入林間,他欲踩住茂盛樹幹,再施輕功,忽見連離小屋數丈之遠的樹上都爬滿了異族的蟲子,他拂袖運氣,擊中樹上異蟲,正要順勢落下再起,那下知打何處而來的群蟲赫然爆裂,他及時護住她的身子。
異氣四散,黑色的血液飛濺衣袍,頓時袍角腐爛,他內心微惱,不敢落地,只得半空再提氣奔如閃電,極力遠離這片林子。
他知對方有心置他倆於死地……應該說,有心置聚笑於死地。聚笑雖是百毒不侵之身,但她一人若遇此等陣仗,即便毒性逼不死她,只怕也會被咬得全身慘死的下場。
思及此,惱意更深。他原想那對方與她並無深仇大恨,他又將她帶離專惹是非的聞人莊,那人應不會再追上來,不料對手執意置她於死地——
四周晃過的景色,讓他腦中再閃過片段,他咬牙置之不理,見林外有片空地,他知有異,也不得不抱著她躍下地。
“師兄!”
“我沒事。”他平靜地說,聽見那熟悉的窸窣聲再起,當機立斷道:“你別靠近我,我身上、袍上沾了氣味跟血跡,必是引它們過來的關鍵。”
“我不在乎!”
“我在乎。”走到崖邊,摸黑目測崖下湍流的溪河。
“如果你跳了,我也跳。”
聞人劍命聞言,緩緩回頭看她。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可是眉歡言笑,看得出來十分開心,不若她以前那習慣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