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朝露感覺指尖發?冷,她裹緊了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會夢見她與蕭霽大婚那一日的細雨嗎,會記得?嫁衣的血色嗎?他真的相信了她這負心之人白鶴的約定,在那裡等了一百年?嗎?
她醒轉之後,將她縛在魔宮榻上的那根鎖鏈,實在是他所?有方式都?用盡之後,最後的辦法了。
就是這樣也沒能留下她。
他已?經?連一句“你還會走嗎”都?不敢問了。
不知道繡了多少年?的喜服,擺在她床榻的對?側,逃跑的一切都?那樣順利,因為他真正?用來留住她的。只有這件喜服罷了。
或許是因為早就料想到了結局,所?以他身著喜袍、抬頭看她帶著蕭霽逃走時的目光非常平靜。
留不住的。
無論多少次、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會離他而去。
就如同她當年?為了蕭霽登上西?山,認錯人後陰差陽錯地?救了他,手指縫裡漏出來的恩情,他卻一股腦地?押上了自己的性命。
蛇女說他因煉化“傷逝”,不得?不入魔才能延年?續命。他再也不肯相信她在白鶴舊地?的表白,最後的言語是一句嘲諷。
這就是你的愛嗎?
他同洛清嘉合作?,求的是和鐘山君一樣的東西?,他想要她,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倘若此計不成,他身死其中,和在“傷逝”反噬下痛苦死去,沒有什麼分?別。
時至今日,朝露終於想清楚了一切。
想清楚了,她卻忍不住自私地?恨他——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用這樣極端的、不能挽回的手段,撕扯皮肉、嚼碎筋骨,嘔心瀝血,以劇痛來做相愛的證據。
明明、明明只差一點點。
魔宮與他同寢的那一夜之後,她帶著蕭霽出逃,蕭霽問她的心,她答不出來,如今卻脫口而出。
“他的愛以摧毀和霸佔為名,讓我感受到的卻是溫柔、憐惜和無可奈何,他沒有做過一件傷害我的事情,永遠都?是等待的姿態。
但這不是我愛他的原因。
我愛他的原因,是在我與清嘉對?戰,落子?之前恍惚的一剎那。閉上眼睛,我想起的第一個畫面,是清晨的桃源峰。他在桃林中試劍,太陽出來,把他的鬢角和花朵染成黃金的顏色。
沒有任何時候比得?上那一刻,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最清楚滴認識了自己的內心。我擁有七情六慾後,對?愛情的渴望,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平靜的瞬間。”
它比永恆還值得?紀念。
可是晚了。
死於攝魂的修士、死於他劍下的君蘭,不該、也不能成為他們微渺的愛情之間的墊腳石。做過的一切,一定要有代價。
“師姐!”
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回憶,朝露混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翻身起來,正?見鶴鳴山從前的醫童小九推門而入,身後是阻攔他無果的仙門守衛。
小九不通術法,守衛不敢動手,拉扯之間才讓他闖了進來。
讓守衛離去後,朝露勉強衝他笑了笑:“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