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自深淵中救上來的殘魂,無論到什麼時候,都應該只緊緊跟著她才對。
可惜他直到此時才想明白這個道理。
白帝被他拒絕,卻不曾惱怒,只是突兀道:“你以為……她便從來是無心無情之人麼?”
鐘山君蹙眉:“什麼意思?”
白帝道:“你還記得虛藍後園的蘭花嗎?”
他心中轟然一聲,似在一瞬之間明白了什麼。
白帝很滿意這樣的反應,轉身離去,沒有同他多說。
後來將一切告知他的是一位紫衣女子。
紫衣尋到他,想讓他為她竊取神器。
他同樣拒絕了對方,紫衣坐在風和雲凝出的鞦韆上,一晃一晃,聽了他的回答,她便笑道:“別急嘛。”
紫衣似乎對他早有了解,來之前便準備好了一切。她伸指一點,在空中凝出了幾個“記憶團”。
她先刺破了第一個。
於是鐘山君看見了尚還年少的神女。
那時候她不曾捨出自己的有情之淚,面上時時洋溢著笑容,他看見她同一個騎白鶴的少年從月神的花園移栽了那株蘭。
兩人在虛藍後園一同栽下了它,神女勾著他的小指,許諾一定要把開出的第一朵花送給他。
……他,是誰?
鐘山君渾身發冷地回想起了白帝富含深意的笑容,不,或許還要更早——每當他問起那株花,整個虛藍後園緘默不語,像是在迴避著什麼。
“他曾是神界戰神,梵天的少帝,”紫衣在他身後打了個哈欠,隨口道,“就是白帝那位‘意外死去’的幼子。”
鐘山君喃喃道:“意外?”
“他是數千年來,第一個在進入梵天后為我們鳴不平的神靈。”說到這裡,紫衣忽然肅穆了幾分,“墜入輪迴之前,他傷得很重,我那時候特意去看,發現他指間繫了一根紅線。”
她在空中劃出一條紅色的光線:“另一端連的……是她哦。”
一個少年相識、與她連著月神紅線、共同喊出了“從來如此亦不對”的存在。
一個身份尊貴、少年有為、痴心一片的愛人。
他對著記憶團,看得絕望,看得自慚形穢。
那像是一面鏡子,照出了他卑賤醜陋、混沌黑暗的原身。
他要拿什麼……才能和那個人相比?
紫衣打了個響指,又為他刺破了第二個記憶團。
“墮入輪迴後,他們也見過。”
鐘山君不可思議地抬起頭。
那根紅線將高天上的神女引到雲夢澤邊,公子忘記了一切,卻仍舊本能地戀慕著雲間的神明。
那些他忙於應酬、醉心於交際的日子,神女坐在水岸邊,與公子看了好幾晚的月亮。
……就連她應允婚約、問及“姓名”時,心中還都是這個人的影子。
他看見神女走在斜陽下的孤城中,手指撫過公子以血寫下的兩句詩。
江之岸兮水空茫,懷佳人兮不能忘。
“懷……”她喃喃自語,“我會記住你的名字的。”
“你說了這麼多次,她可曾記得你的名字?”
紫衣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