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命更重要,男主既然殺過她一次,難保不會殺第二次。
不過她撞見了他魔氣發作的現場,事後真的不會被他殺人滅口嗎?
上次她對他還有救命之恩呢,也不見他下手時遲疑片刻。
小跑幾步,朝露越想越覺得情形不妙。
陸人葭不是說也有人撞見過他發病的時候嗎,既然這流言能傳出來,證明那人並沒有死在他手中。
今日費盡千辛萬苦地來了,怎麼說她也得推推進度。要不然看這詭異情狀,日後的攻略可怎麼辦?
——至少要跟他說上一句話,表明“她不怕他”或者“她不會和旁人一樣,因此疏遠他”。
這還是朝露上山之前定下的戰略。
任務若簡單,怎麼能換回她寶貴的小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飛快地說服自己之後,朝露大著膽子轉回身來,還是沒敢走近,只弱弱地問道:“師兄,你還好嗎,需不需要我幫你、幫你喚醫童來?”
江扶楚聽見她沒走,有些意外:“多謝……不必了。
他費力地抬頭看了看月亮,聲音很輕,卻比方才更急迫了些:“你還是快些走罷,我……”
他剛說完這一個“我”字,方才消失的金光便再度大盛,甚至從他身側溢了出來,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朝露奔襲而來。
朝露眼睜睜地看著那光在空中凝出詭異的草葉模樣,想跑已經來不及,一片長長的葉子輕而易舉地挾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向身後拖去。
在昏過去的前一刻,她聽見了江扶楚焦急的語調。
“常寂,召來!”
第十滴水
第十滴水
眼前一片濃稠的黑色,金光閃爍的蘭花枝葉在這黑色中肆意招展,將她拖入不斷下墜的夢境。
在一種熟悉的、自睡眠中醒來的昏沉中,失重戛然而止,隨後,她聽見遠方傳來一聲野獸的長鳴。
“嗚——”
朝露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雪地裡。
夜風呼嘯,在身側掉光了葉子的樹林中吹出可怖的嗚聲,遠方有獸鳴逼近,頭頂的月光清冷,不見一絲暖意。她順著腳下的影子,在面前一棵稍粗壯些的枯樹前瞧見一個孩子。
他約莫只有七八歲的年紀,抱著膝蓋,縮成了小小的一團。沒有束起的柔順長髮垂到腳邊,將他包裹起來,遮掩了白袍上遍佈的血跡。
朝露走近兩步,對方似有感應,抬頭望來,露出一雙瞳色很淺的眼睛。
朝露本以為他看見了她,但下一刻,一個草綠衣裙的女子便從她身上驟然越過。
——她在這個夢境中,只是一個幽魂一樣的透明影子。
“你是誰?”
不知他在問誰。
“你不記得我了麼,孩子?”那草綠衣裙的女子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答道,“我是你的孃親啊。”
朝露感受到了她身上一縷微弱的妖氣。
這女子是一位植物幻化的小妖,瞧她的裝束,應是草類植物,修為一般,氣息才會如此弱小。
“我尋了你好久,你怎麼這樣不聽話?”草妖在那孩子面前蹲了下來,伸手拂過他的髮絲。
他眉心微蹙,側頭躲開,那草妖便繼續哀哀道:“你又忘記了嗎,一年前,你渾身是傷地倒在清平洲的雪地中,是我救了你。為了報答我,你說,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孃親了。”
孩子眉心微蹙,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草妖見他動作,有些難耐地舔了舔嘴唇,誘哄道:“收養你之後,我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後來我發覺,你時常會忘記從前發生的事情,這次也是,你還記得我給你取的名字嗎……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