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看善姐兒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何氏笑著摸了摸徐善然的臉。
旁邊的桂媽媽正從馬車壁上小抽屜裡拿出點心,聞言笑道:“許是出來一趟玩累了,就顯得有點懨懨的了。”
“是累了嗎?那回去就早些休息。”何氏說,手掌順著馬車的搖擺,一下一下拍在徐善然胳膊上。
徐善然嗯了一聲,似乎答應。
但徐善然自己知道,她並不覺得疲憊。
只是想起認真嚴肅和她說經義的何鳴,就想起掉進河裡連屍首都撈不上來的何鳴。
只是想起調皮搗蛋拿蟲子來嚇她的何默,就想起被馬拉著面朝下拖了十來里路,連面目都被磨平了的何默。
還有外祖母去世前的眼神。
還有失手被擒,問斬菜市口時不住狂笑的寧舞鶴。
還有很多很多很多。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三章 出首
時間當然不止單獨在徐善然這裡流逝。
在徐善然跟著何氏回國公府的同時,被徐善然氣得兩眼發暈卻又不能真正打上侯府的寧舞鶴本待不管不顧甩袖離開,但思來想去,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最後還是拿了那錠二兩的金子,糾結起自己的一幫朋友——俱都是京城中的苦力幫閒——跑到城外去找徐善然口中的“義兄”了。
因寧舞鶴是去歲冬至才和人進京做事的,身旁並無太多訊息靈通之輩,一路走走問問,兜了好些圈子才在城外找到地方。
只一到地方,不拘是寧舞鶴本人還是他帶來的兄弟,都看傻了眼。
其中一個和寧舞鶴關係最好又肚子裡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漢子“鐵頭”驚疑道:“哥哥你不是要帶我們來砸館子嗎?怎麼看上去這——也就是個施乞丐粥的粥棚?我們可不能砸這裡啊!”
另外有老成的人呵斥道:“瞎說什麼呢,聽舞鶴說完了再說!”
說話間,又湊到寧舞鶴身旁低聲說:“不是說是個館子嗎?怎麼要砸這裡?別管什麼仇怨,這砸乞丐的粥場就是個踹寡婦門,挖絕戶墳的下流勾當啊,我們可萬萬做不得的。”
“我知道。”寧舞鶴皺眉應了一句,正想開口,就見那前方的粥棚一陣騷動,許是聽見了剛才鐵頭的那一嗓子,好幾個端著破碗的乞丐都衝這裡指指點點,目光或者閃躲或者怨恨。
不過也沒多久,甚至還沒等寧舞鶴這一群人想著解釋兩句,那周棚後的院子中就有個少年人轉了出來。
只見那少年一身鶴舞祥雲松花色直身,頭勒雙龍搶珠銀冠,腳踏大紅縐紗粉底快靴,行步間腰紮腳穩,一看就是身上有功底的練家子。正是恰好呆在此地的任成林。
任成林剛才正和人在屋裡頭說話,沒想到說到一半就聽見外頭有人嚷著要來砸場子,讓他頓時就心頭一驚,只想著是不是日日在這裡施粥終於引了什麼人的注意,忙快步出來,卻見雖一群人站在外頭,但也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身體結實面板黧黑,指骨雖粗大,但看那掌中老繭的模樣,也決不是練功練出來的,倒像是做苦力扛貨扛成這副模樣。再加上那幾人身上的粗布衣衫,任成林一時便有些摸不著他們的來路:怎麼看也都是一群普通人……怎麼突地跑來他這裡要鬧事了?
心裡想歸想,任成林腳下卻不慢,不過幾個邁步就到了眾人身前,直接找了看上去是領頭人的寧舞鶴,抱拳說:“鄙姓任,是這裡的管事,不知各位有什麼事情?”
寧舞鶴來到這裡之後,眉頭已經不知道皺了多少下了。
如果光看外頭的粥棚,他還以為那小丫頭是把自己賺過來消遣;但偏偏他們這隻嚷了一嗓子,粥棚中又跑出個看上去很像是富家子弟的公子哥,這又像是那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