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夫人給了自家兒子一個白眼,「什麼態度,怎麼說話呢?娘曾教導過你,不要看輕任何人,當朝李太傅亦是白手起家,可他如今卻是朝廷重臣。這群孩子還太年輕,假以時日機遇臨頭,保不準他們不會成為第二個李太傅。」
怕等會兒捱打,花溪收起臉上的不屑,最後試圖勸花夫人改變主意,「娘,他們都是男人,男女授受不親,您若真要留姐姐在瞿鳳郡,做甚不讓她回客棧?衙門裡定會派人去客棧照顧她,您讓姐姐留在這個什麼什麼派,就不怕她吃虧嗎?」
花夫人素來開明,當初她能同意花涴到只有兩個男人的深山中學藝,如今自然也能同意她紮根男人堆裡。
男女之防在她這裡什麼都不算。
她玩笑道:「我倒怕他們吃虧。」拿起馬車上最後一樣東西,花夫人往無仙派裡走,「衙門的人說到底是外人,倘使去照顧你姐姐,也僅是敷衍了事,不可能像朋友一般貼心。有這些人在你姐姐身邊,我才放心。」
花溪無奈垂首,得了,他算是看透了,他娘被那群混小子灌了糊塗藥,拎不清輕重緩急。
既然沒法把姐姐帶回家,他只得在回家之前把該叮囑的話叮囑完。
他找了一圈,發現無仙派似乎只有越千城最靠譜,其他人看著都像剛喝完酒,混混沌沌的,不清醒。
且越千城喜歡他姐姐,對她的事兒應該會更上心。
是以他找到越千城,擺出男子漢的架勢,故作成熟的對他道:「你別看我姐姐整天積極上進,活像畫本子裡走出來的女俠,其實她心裡有可多難過的事情。當年她在瞿鳳郡下的燕歸城受過創傷,多日不能入睡,爹和娘找了好些個郎中,才幫她驅走心魔。」
他鄭重拜託越千城,「請你拿出男子漢頂天立地的擔當來,幫我照顧好姐姐,別讓她再靠近除夜街,免得勾起她心裡那段傷心回憶。」
越千城啞然失笑——說晚了,他已經帶花涴從除夜街走了一個來回。
怕花溪憂心,他沒提這件事,挺直脊背,端出花溪所說的「男子漢頂天立地的擔當」,越千城點頭答應道:「好的,我記下了。」想了想,他回房取出霍嘉送給花涴的彈弓,交給花溪,「這個給你。」
他看出花涴不想要它,而花溪卻想要。
果然,花溪的眼珠子霎時開始發亮,「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它!」
越千城挑唇微笑,氣度恬淡溫和,頗有幾分長者風範,「吃飯的時候你看了它兩眼,花涴收進房間時你又看了它一眼,我猜你也許喜歡它,所以拿來送你。」
花溪猶猶豫豫,想接下,又不敢接下,越千城拍拍他的肩膀,「別擔心,霍嘉會重新做一個給花涴,這個你就帶回京城吧。」
花溪這才放下心中的拘束,雙手接過彈弓,立刻愛不釋手地把玩起來。
越千城在花溪看不到的地方暗暗挑眉——嘖,別看他這個未來小舅子表面齜牙咧嘴難以親近,其實內裡幼稚得很,比顧一念還好哄,拿下他,簡直是輕而易舉。
日頭偏向西方,天地一點一點變暗,再有一個時辰,太陽會徹底沉入西山,屆時天與地將會徹底被黑暗吞噬。
馬車將要駛離無仙派之前,花涴靠在車窗邊,溫聲對她娘道:「娘,代我向父親問好,記得勸他早些退下來享福,別一門心思奉獻朝廷。」想了想,又加重語氣道:「還有,回去別找老門主興師問罪,他根本不知道我受傷的事兒,也是我自己要求到瞿鳳郡當值的,同他沒關係。」
花夫人嗔怪她,「別人都巴不得在京城一輩子,就你往偏僻之地跑,到底圖什麼,啊?」
花涴偷偷看了眼站在夕陽下的越千城,沒回答這個問題。
花夫人沒察覺到自家女兒的異常,嘆口氣,又語重心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