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涴聞得雯娘到這時候還想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感動之餘不由得蹙起眉心。她對身旁的越千城道:「母愛真偉大,也真愚蠢。」
這樣下去,不用孫家的人找關係,雯娘依靠自個兒就能把牢底坐穿。
越千城低頭看她,「再偉大也不能越過法理,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法理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底線,甭管有什麼原因和苦楚,只要跨過了這條底線,便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花涴再次表示認同。
☆、第三十四章
她正在猶豫要不要站出來戳穿雯孃的話,一直沉默不言的梁兒突然開腔道:「不,娘,您別為我開脫了。我想了好久,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殺了人,而且殺死的還是我的父親,便更應該承受後果。」
雯孃的身體被繩索束縛著,不方便行動,她艱難地將身子轉向梁兒,偷偷給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梁兒不為所動,「大人。」仰起臉,他對坐在高處的副司長道:「是我殺了我爹。那一天,他從外面喝了酒回來,先是踹了我娘幾腳,說我娘白日裡同男人說話了,還罵我娘不檢點。我娘沒和他爭辯,捂著被他打疼的地方去兌洗腳水了,他不解氣,又開始來打我。」
半大的小夥子,正開始慢慢長大,梁兒的嗓子有些沙啞,唇角也長著毛茸茸的鬍鬚。這個年紀的孩子,尚且不能完全分清錯與對、善與惡,做事情也很衝動。
他繼續道:「那天我身子不舒服,早早就上床躺著了,他推開我房間的門,二話不說便開始打我,一邊打一邊還罵我,罵我是賤人生的賤種。」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中滴落,梁兒忍住心中的委屈和悲痛,儘量不讓它們顯露出來,盡力留住一個小小男兒最後的尊嚴,「我忍了他許多年了,從我記事開始,家裡便一直這個樣子,我爹他在外人面前老實本分,可一回到家就兇相畢露,他根本不把我和我娘當人看,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我娘和我的身上幾乎就沒斷過傷。那天我實在是忍到頭了,想到這樣的日子沒完沒了,想到我娘為了我要一直忍受毒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惡念陡然升起。趁著他喝醉酒意識不清醒,我……我用毯子捂住了他的鼻子,一直到他不動彈了才鬆開手。」
他將昨晚叔伯們的交代放之腦後,同樣也將前程和未來放置在一旁不管不問,這一刻,他只想秉承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說話。
這亦是一種成長。
花涴怔怔聽著梁兒的話,稍許,若有所思對越千城道:「也許,根本不需要我們張嘴為雯娘辯駁。」
越千城明白她的意思——這個叫梁兒的小子雖然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可他的心仍舊是乾淨的,若當真墜入惡魔之道,他根本不會站出來承認罪名。
只要他不和孫家的人站在一起,雯孃的清白自然可證。
今兒個老孫頭的家人也到場了,聽到梁兒不說昨晚他們教授的話,反而痛快地承認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老孫頭的家人氣得腦殼疼。
「哎呦大人,」其中一個老婦人約莫四十歲往上,頭髮梳得紋絲不亂,瞧上去也像是有錢人家出來的,該是老孫頭的娘,「梁兒一個小孩子懂得什麼啊,肯定是雯娘教唆他出來認罪的,他是小孩子,殺人不用償命的。」
梁兒轉身看向說話的老婦人,眸中透露著嫌惡,「就是因為有你們在背後教唆,我爹才會一直肆無忌憚地打我娘,現在你們又開始誆騙我娘,逼她出來頂罪。」他似有什麼打算,眼睛掃視一圈周圍,最後落在前側的樑柱上,冷笑道:「你們不就是想給孫家留個香火嘛,我偏不讓你們得逞!」
他這話剛一說出來,越千城就覺得不對勁了。
果然,就在他心中那股子不對勁的感覺還沒有完全散開,梁兒突然撞開他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