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認不出她來。溫良辰原本胖嘟嘟的臉頰早已凹陷下去,下巴尖得能戳死人,整個人瘦了好大一圈,一身麻衣孝服掛在她身,顯得人如同紙片般,好似一陣風颳過來,便能將人給吹走了。
秦元君下定決心來瞧她,心中還做了不小的心理鬥爭,如今見溫良辰可憐成這般模樣,二人之前的誤會早已被吹至漠北去了,哪裡還有半分不適,皆數化作心疼了。
本以為重逢相聚,便是感情和好之日。
沒想到再見之時,她卻遭逢人生大變,可嘆老天狠心,竟讓善良的姑娘,受盡恁多苦楚。
“表妹,你……無事罷?”秦元君垂下頭,小心翼翼,試探著開口,眼底露出濃濃的疼惜之色。
溫良辰瞧他神情,以為他同情自己喪母,心中頓時一暖,冰冷許久的身體,逐漸回暖,猶如泡入溫水池子。
前來弔唁母親之人,表面雖哭得撕心裂肺,眼底卻少有真實情感,而此時,她卻能確定,秦元君是真心為她母親傷心,真心在擔憂自己。
溫良辰搖搖頭,嘴角艱難地勾起,露出一絲若有若無淡笑:“表哥莫要擔心,我會好生活下去。”
瞧她那副明明脆弱,卻要裝出堅強的模樣,秦元君神情一黯,心中刺痛莫名。
幼年失母和少年失母,概念完全不一樣。
秦元君每年雖傷及亡母,好歹連人都不知長何模樣,哭幾下便好了,而溫良辰這種,是結結實實的失去依靠。
襄城公主對於她來說,是天是地,更是整個家的支柱,是溫良辰心中的支柱。
秦元君甚至不能想象,若是自己親眼面對母親冰冷的屍體,會是如何的絕望和悲傷,所以,他能理解溫良辰的心情。
秦元君垂眸看著她,眼睛逐漸溼潤,良久之後,才深吸一口氣,哽咽地吐出兩個字:“我懂。”
“表哥……”
溫良辰抬頭望他,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不知是痛苦還是釋然,痛苦的是,自己的情感被他看破,她被拉回現實,終得面對失去母親的事實,而那股釋然,卻是被人理解,有人與自己同感的欣慰。
就好像,終於有人,和她呼吸到了同樣的空氣,那空氣在他的感染下,是清新的,而又富有淡香的味道。
她覺得,周圍的景色終於鮮活了起來,青草紅花,紅牆綠瓦,整片天空不再是從前的灰與白。
溫良夏眨眨眼睛,兩行淚從臉龐滑落,忽然,她覺得自己這樣哭,似乎太沒有用,遂趕緊抬起頭,勉強笑道:“表哥,你還會唱曲兒給我聽嗎?”
望著她眼中泛著希冀的波光,秦元君心中一動。
“會,你何時想聽?”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生怕打擾到她的眼淚。
她的眼淚美如瑩瑩珍珠,卻會讓他心痛。
而他……竟然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
“再過幾日罷,我生辰那日母親遭遇不測,我這輩子,寧願不過生辰……”溫良辰捏緊小拳頭,眉頭緊緊蹙起,眼眶使勁地收縮,強忍著眼中的淚水,不讓它再掉下來。
這時候,她突然覺得,自己沒有想象中堅強。
“我在莊子祭拜那日,便是我母親死去之日,我母親,在生我那日便去了。”秦元君苦笑一聲,他那日剛好滿十歲。
溫良辰卻恍然大悟,原來秦元君之母鶯兒,是難產而亡。
“王姨娘對我說,我母親曾是王妃身邊大丫鬟,父王前去邊關,王妃便給母親開了臉,遣至邊關照顧父王。”秦元君頓了頓,臉上浮現一抹難過,“母親喝避子湯,卻不小心懷上我,王妃以為母親背叛於她,對我頗有微詞。”
秦元君右掌撫在她額頭,原本臉上的溫順如同暴風過境,留下的是罕見的剛毅和堅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