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起鄭曉,凌金霄便有數了。
明成淵那個老狐狸,手下門客無數,仗著自己官位高聖上不敢動他,欺上瞞下行事已是常態。
尤其如今靜妃子嗣三皇子成才,隱隱有和太子打擂臺之勢。
在青琊郡發生疫症,鄭曉必會治個疏於職守的罪名,乾脆就壓在地方不上報,宏林縣三面環山出行不便,疫症不會傳播出去。
他們打算用整個縣城百姓的命去填這個罪名。
要不是正巧凌金霄提前請命回北疆駐守,宏林縣估計就會變成一座真正的死城。
“凌將軍,聖上要治罪於微臣,臣也認了,可百姓何其無辜,不能讓他們在城中枉死啊!”
孫昌林激動地面朝凌金霄跪下,將頭頂的烏紗帽取下,深深地磕了個頭,跪伏在地上,瘦削的身軀顫抖,淚眼婆娑。
“我們知曉疫症會傳播,不敢外派百姓出城報信,城中藥材匱乏,連醫師也染上疫症,臣無力迴天,已經盡力了。”
凌金霄越聽眼神越是森然,狠命攥緊拳頭,下頜線條繃得凌厲。
“我會令軍醫治理疫症病患,你做得已經很好了,軍內斥候今日也會快馬將訊息送到上京,疫症救治我來接手。”
他最後打量了一遍縣令府裡破落凋敝的環境,掀開茶盞瞧著浮在水面的碎茶末,慍怒地甩袖離開。
男人走得步履生風,面色冷嘯,吳都尉跟在他身後,不敢觸黴頭,小碎步謹小慎微。
“吳優。”
驀地,凌金霄停下腳步,冷淡喊他名字。
吳都尉耽擱不起,急忙湊到身前,“哎將軍,我在呢,您說。”
“我知道你為聖上效命,把我身邊大小事,事無鉅細稟告聖上。”
他不繞彎子,直白地將吳優這幾年幹得事明明白白捅出來,吳都尉臉都嚇白了,連連擺手賠笑道:“將軍...您這說的什麼話,咱做臣子的,不都是為聖上效命嘛。”
凌金霄冷嗤一聲,懶得和他虛與委蛇。
“回客棧就寫封密信,把宏林縣的情況仔細說一遍,聖上有特殊聯絡方法,軍內派出的斥候可能連豐城都過不去。”
明成淵上不了檯面的手段他還是曉得的,路上暴斃幾個斥候於他們這些權貴而言,不過是灑水小事。
吳都尉也明白,宏林縣人命關天,疫症肆虐若不妥善安置,就算宏林縣再偏僻,只要有感染疫症的人員出城,禍及全國是遲早的事。
他不敢耽擱,不再掩飾,拱手離開凌金霄身前,回客棧房間撰寫密信。
客棧樓下動靜太大,天剛矇矇亮,蘇窈便被吵醒,在床上圍著棉被坐起來醒神。
一刻鐘後,小谷躡手躡腳端著水盆走進客房,見蘇窈已經起身,伺候她洗漱更衣,順便說起在樓下聽到的訊息。
“姑娘,你昨夜猜得不錯,宏林縣的確發生了嚴重疫症,世子派士兵們接手了城中管控,咱可能要在客棧多待些時日了。”
蘇窈懶洋洋地抬平胳膊,任由小谷伺候她穿衣裳,腦海不停思索,隊伍該如何防疫,這疫症期間該怎麼和凌金霄變得更加情投意合。
首先,她得確保周圍人的安全,疫症傳播性強,古代醫學又不發達,傳染上疫症很容易死亡。
“小谷,你和明鏡兩人待會兒去宏林縣農田裡多摘些桔梗和雜草,記得在口鼻處圍好頭巾。”
摘桔梗和雜草的吩咐令小谷摸不到頭腦,但她向來聽蘇窈的話,沉默地點點頭,趁蘇窈收拾完下樓用膳的功夫,兩人拾了三四麻袋。
凌金霄在佈防時瞧見她們來回搬幾趟,雖有不解也隨蘇窈作弄。
用完膳,三人在客棧後方的空地開始燃燒桔梗和雜草,自制草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