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內室影影綽綽,燭火早已熄滅,窗沿透出涼意。
“碧溪姐姐。”
略帶睏倦的稚聲響起。
蘇窈見無人應答,便自己從床上爬了起來,小腳在黑暗中摸索布鞋,蹬上後汲汲啦啦走到紗櫥,錦被板正地疊起,床單上的溫熱已經消散。
“吱嘎”一聲,內室的房門被人推開,碧溪緩步走進來,見蘇窈站在紗櫥前,嚇了一跳,趕緊過去輕聲詢問道。
“二小姐怎麼起得這麼早?”
此時寅末,正是丫鬟們起床準備洗漱的時間,夫人特地還囑咐她,二小姐初來乍到夜間容易睡不好,令她晚些再叫蘇窈起床。
沒成想,小主子起得這般早。
“姐姐,”蘇窈揉搓著眼睛,一本正經道:“我要去給母親請安。”
原來是這事。
碧溪撥出一口白氣,溫聲哄道。
“夫人一般不需要小姐們請安,大小姐和三小姐都沒有這習慣,您再上床睡會兒吧,等朝食出鍋奴婢來叫您。”
“不了。”
蘇窈堅定地搖搖頭,“我要給母親請安。”
碧溪沒有辦法,只好燃起蠟燭,將其餘的丫鬟叫進來,替蘇窈洗漱打扮。
今日穿的襦裙依舊不合身,蘇窈身量小,夏瓊華送來的這幾件襦裙和夾襖,都是依照蘇婧杳的身形裁剪,明明蘇婧杳比蘇窈還小一歲,身形卻大出些許。
這些布料都是挑剩下的,夾襖的料子甚至還是老夫人陳年衣裙改的,墨綠色,在小姑娘身上穿著,未免太過暮氣沉沉。
幸好蘇窈渾身白得扎眼,墨綠襖加盤扣一襯,倒顯得她唇紅齒白,像年畫上喜慶的白麵胖娃娃。
待她收拾完畢,天穹破曉,天際漸漸發亮,窗外的冷風呼呼直吹,捲起寒氣。
隆冬,寒風肆虐,碧溪不忍小人兒外出受凍,又勸了一遍。
“二小姐,夫人沒有請安的要求,這外面天寒地凍的,咱別去了。”
蘇窈將小谷遞給她的湯婆子揣在手裡,義正言辭道。
“別的姐姐不去就算了,我自己想去,我喜歡去見母親。”
吧嗒吧嗒小碎步跑進冷風裡。
蘇窈所在的廂房離主屋不遠,都在一個院子裡,路過不少丫鬟,朝她福身行禮,腳步不停,又開始一天的忙碌。
清晨凜冽,又值化雪,寒氣如棉針,從衣裙的縫隙中穿進溫熱的肌膚上,冷得蘇窈直打顫,全身所有的熱量只靠一個湯婆子取暖。
她規矩地站在正屋院外,哪怕凍得腳趾僵硬,也不蹦跳挪動一下,小小的肩膀縮著,吐息間冒出陣陣白氣。
碧溪看不過去,急忙去正屋拉住個以往熟悉的小丫鬟,問道。
“夫人還未起身嗎?”
小丫鬟嬉笑著道:“夫人作息碧溪姐姐您還不知啊,還得半個時辰呢。”
碧溪又何嘗不知,可二小姐在冷風中再站半個時辰,定要受寒起熱的,那麼嬌小個人兒,初來乍到府裡,得多難受啊。
她咬了咬牙,從自己的箱籠裡拿出前歲夫人賞她的皮裘,披在蘇窈身上。
又去求了碧鳶。
碧鳶聽聞大吃一驚。
“我和二小姐說過,夫人沒有請安的習慣啊。”
碧溪苦笑:“誰說不是呢,我也勸了,二小姐非要來正屋請安。”
碧鳶思量片刻,走進裡屋,徑直找上宋嬤嬤,提了此事。
宋嬤嬤其人,也就是昨日瞪蘇窈的那位黑臉嬤嬤。
她冷嗤一聲,啐罵道。
“哪個樓裡出來的私生女,養到咱夫人名下就算了,還伶俐算計到夫人身上,什麼雜碎,也能為她打擾夫人休息?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