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總,該走了。”
夜已深,破敗的城中村漆黑一片,只剩街邊的路燈散發微弱的光芒,這裡荒涼老舊,比不上市中心繁華熱鬧,過路的之後兩三隻貓狗,入夜後連個人影都沒有,司機總是不明白,為何自己的老闆心情不好便要來到這裡。
他只覺得後心發涼,滲人得慌。
街尾是一棵茂盛生長的大榕樹,遮天蔽日,樹幹粗壯,能遮住一個成年人,被開發商用石欄圍起來,久不經人打理,雜草馬上就要長過石欄。
顧少秋站在樹下,盯著榕樹一動不動,像是入定了般。
他俊美的臉龐被黑暗覆蓋,昏暗的燈光在高挺的鼻樑下投射出陰影,深邃的眉眼間只有融不開的深沉和疲憊。
十多年,物是人非,只剩下這顆榕樹,還是之前的模樣。
他的眼前閃過與同伴們圍著樹嬉戲打鬧的景象,還有一個女孩,笑嘻嘻的跟在他屁股後面,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裡滿是喜悅,囔鼻子叫他“少秋哥哥”。
那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無憂的日子吧。
而如今的他,心裡堆積了無數痛苦惘然的往事,每到深夜總是在體內噴湧奔騰,唯一的救贖也離開了他,能做的只是故地重遊,聊以慰藉。
“走吧。”
顧少秋把挽起的袖口放下,穿上西裝後幹練挺拔的身形透著冷峻,帥氣臉龐重新變得無情清冷,藏起了樹下孤寂的自己。
他低頭抬臂看向腕錶,不菲的錶盤指標即將走向12,他不急不緩走至車前,冷臉吩咐道。
“直接把我送回公司吧,還有視訊會議。”
司機終於等到他的離開,急忙把煙滅了上車啟動。
驀地,遠處傳來細弱的呼救聲,在寂靜的夜裡分外明顯。
“救救我!”
聲音喚醒了舊時的記憶,顧少秋皺起眉頭,開啟車門的姿勢一頓。
“救救我!”
記憶中的聲音與現實重合,惹得他惱火地緊閉雙眼。
“走。”
正當他不準備管這樁閒事,少女嬌小的身影從遠處黑暗中闖進了他的視野。
“救命.....救救我!”
少女體力不支,呼救漸漸變得上氣不接下氣,可一心往光裡衝的決心卻絲毫未減,眨眼間與顧少秋的距離已經縮短二分之一。
他夜視一向出色,能看到少女滿臉淚痕,眼睛緊緊盯著他,好像揪住了救命稻草。
他揉揉眉心,還是關上了車門。
聲音低沉對司機道,“你下車看看。”
為了節省時間,顧少秋開啟電腦處理公司事務,卻好似有魔咒,檔案內數字繁雜,策劃冗長,像銀針般刺得他頭疼,煩躁得很。
半晌,他合上電腦,正巧司機輕輕敲打著車窗。
顧少秋搖下車窗,不耐地問道。
“什麼事?”
“顧總,她暈過去了。”
顧少秋目光掃向司機懷中的少女,接觸到她的臉龐時,瞳孔驟然一縮。
腦中控制情緒的發條好似瞬間崩壞,一片空白,整個人暫停呼吸,怔在了原地。
那是張酷似穎兒的臉。
直到司機再次詢問,顧少秋才聲音乾澀地說道。
“把她帶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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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裝作悠悠轉醒,睜開迷濛的雙眼。
她沒有暈,知道自己隨著顧少秋的車到了酒店,被放在床上後,便再無人問津。
眼中水波泛起漣漪,嬌柔的殷紅浮現在眼尾,紅唇微張,她面上先是驚懼的神情,尤其是看到四周酒店的裝飾,嚇得她低頭檢視衣物,雙手揪緊衣領,往床後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