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金霄不發一言,垂首看蘇窈輕輕將藥粉灑在傷口上,小臉緊張地皺成包子褶,嚇得撒藥的手都在抖。
“是不是很疼啊?”
小姑娘抬起頭,眸中滿是憐惜地望向他,凌金霄心臟猛地一跳,不自覺移開了視線。
腦海卻一再閃現,蘇窈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瞳,眼尾浸出如血般的紅,在火光下有種動人心魄的豔麗。
凌金霄出神地想道,又不是她受傷了,就看著傷口也能哭出來,真是嬌氣....
驀地,他牛頭不對馬嘴地蹦出一句話。
“你既養在夏伯母名下,就別自降身份去與凌風止那種人相交。”
哪種人?
蘇窈沒搞明白,但這麼好的氛圍她才不會傻得破壞掉,乖巧點點頭,甜甜一笑。
凌金霄情緒舒暢多了,也看得慣小姑娘磨嘰地塗藥,單手拿起兔肉啃著,直至打了個飽嗝,蘇窈也將他的傷口處理完畢。
正用小手比劃著巾帕,怎麼替他包紮。
這巾帕是蘇窈最喜歡的一條,影青色綢緞綴著小谷彩繡的蝴蝶,活靈活現,她不想將蝴蝶沾染上血漬,洗不乾淨就糟糕了。
而且巾帕不夠長,包裹不了凌金霄的大掌。
“等你為難完,我這傷口就該自己長好了。”
凌金霄看著她糾結半晌,在一旁涼聲道。
蘇窈肉痛地告別巾帕,不再猶豫,鬆垮地圍住他的傷口,他手指往掌心一握,剛好將巾帕攥緊,兩側散開的綢緞柔和了他粗獷的手部線條。
“行了走吧。”
巾帕上的香氣在凌金霄鼻尖一閃而過,他煩悶地皺起鼻子,踩滅火堆。
小姑娘家的怎麼哪哪都香。
蘇窈聽話起身,將他的外袍抱在懷裡,跟在他身後慢悠悠往前挪。
凌金霄之前便發現蘇窈腿腳不便,故意放慢了腳步,一前一後走將近一刻鐘才出竹林。
站在男眷廂房前,他懶洋洋問道。
“後面的路知曉怎麼走了吧?”
回到大路上,小姑娘身上的怯懦勁兒好似又回來了,默然頷首,把外袍還給他。
凌金霄不接,“回去洗乾淨再給我。”
陰影中,他仿若瞧見蘇窈軟綿綿的嘴唇負氣地翹起,不過眨眼間,便又抿成一條直線。
“謝謝世子搭救,我先走了。”
小姑娘囁嚅著說完,福福身子,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留下一句話就跑了?
很快,裙裾消散在黑夜中。
“呵。”
凌金霄低頭瞧了瞧手掌間翻飛的巾帕,晃動手腕,巾帕隨之擺動,像極了蘇窈沒良心輕易離去的身影,他磨了磨牙,輕盈跟上小姑娘的腳步。
入寺,牆壁上都燃著蠟燭,避免有影子被蘇窈發現,凌金霄拉開了段不近不遠的距離,跟到女眷廂房門口,他瞧見有個侍女急匆匆趕出來。
手上提了個蓮花提燈,凌金霄還挺熟悉。
那是他在上元節燈會贏得唯一一盞花燈,被蘇琇瑩要了回去,沒想到竟然在蘇窈手裡。
阿瑩還挺喜歡她這個妹妹的啊,凌金霄這樣想著。
送佛送到西,蘇窈既然已經安全,他便放心轉身離開。
不過他可真冤枉蘇琇瑩了。
上元節當晚,蘇琇瑩手裡大大小小堆了十多盞花燈,她早就忘記哪一盞是凌金霄贏得花燈,只是挑了盞最不起眼的,送給蘇窈。
偏偏就是凌金霄那盞。
這些湊巧蘇窈都不知曉,她正乖巧地讓急得上火的碧溪舉著花燈上下打量有沒有受傷。
“二小姐!您這是去哪兒了,夫人找您都找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