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末,蘇窈睡眼惺忪,被碧溪從溫暖的被窩中拽了出來,用溫熱的巾帕敷在臉上幫她醒神,柔聲勸道。
“姑娘,該起了,絞面的婦人到了。”
勞什子絞面,她還沒睡兩個時辰,困得睜不開眼,掙脫開碧溪的手臂,重新倒在床鋪上,唉聲道。
“好姐姐,天還沒亮呢,讓我再睡會兒。”
還沒等碧溪接話,內室門被推開,夏瓊華風風火火走進來,瞧見蘇窈那懶散的模樣,不禁笑罵。
“喜兒,快起來,別誤了時辰!”
她不似碧溪溫和,直接讓碧鳶溼了涼水帕子,蓋在蘇窈臉上,冷得她一哆嗦,眼睛也清明些,呆愣盯著夏瓊華,嬌聲喊道。
“母親...”
夏瓊華沒時間搭理她,吩咐丫鬟們七手八腳收整喊人,蘇窈被強硬灌下一杯溫茶,梳洗完畢坐在梳妝鏡前。
不一會兒走進來一位豐腴的婦人,眉眼帶笑為她絞面。
婦人手穩又利索,疼得蘇窈第一次沒控制住表情,齜牙咧嘴,連聲喊疼。
又走進來三四位婦人,拿脂粉在她臉上折騰,動作輕柔,搞得她昏昏欲睡,只聽見耳畔不斷有人出聲誇耀。
“小娘子真是極漂亮,郎君有面子噥。”
“可不是,這蘇家二小姐是我畫過最俊俏的新娘子哦。”
“今夜新郎挪不開眼嘍。”
.....
夏瓊華喜不自勝,誰不願意自家閨女被誇,尤其是大婚之日,鬆鬆手心又賞了一袋銀裸子。
這與侯府的姻親,一波三折,嚇得她一夜未睡。
先是阿瑩走丟,直到現在還沒有音訊,臨近婚期司天監又說十月二十四日子不佳,往後挪了兩日,夏瓊華心驚膽戰,生怕喜兒也遭人毒手。
不過這些思量,都是冤枉了宮內的靜妃娘娘。
船上遇水匪是蘇琇瑩和蘇婧杳搞出的動靜,司天監挪日子,是蘇窈的手筆。
她在半個月前託小谷送信至司天監,拜託避苦用手段將婚期挪後,專門找了雷雨日,要知道在即將入冬時,少有雷雨。
有的帝王將其視為不祥,有的卻奉為祥兆,全看司天監一張嘴罷了。
為了任務,蘇窈必須要兵行險招。
匆匆半個時辰過,蘇窈頭上被壓上了沉甸甸的金釵和鳳冠,只要稍微動一下頭顱,便玲玲朗朗一通亂響。
府外響起了鼓樂和喜炮,聲音大得蘇窈坐在廂房中都能聽見。
碧鳶和碧溪架起豔紅禮衣伺候她穿上,再端坐鏡前抿紅紙,貼金鈿。
蘇窈恍恍惚惚被指揮著不停歇一刻,望向窗外,天光已然大亮。
“好了,好了。”
夏瓊華見她打扮完,遞給她一把精緻團扇,綴滿珍珠和寶石,擋在臉前。
母親嫁女不能扶,便由專門請來的嘉興伯爵府榮夫人來領著,緩步走到正屋。
上堂桌旁坐著蘇重道、夏瓊華二人,蘇老夫人坐於堂下側邊桌,凌金霄一身紅袍早已立在正前方,手捧紅封,表情冷淡,不像是成親,倒像是結仇。
蘇窈瞥眼掃視一圈,父母兩人手旁均已端茶禮成,她被牽著走到男人身旁站定。
凌金霄目不斜視,也不管身側站了個多麼豔麗的美嬌娘,牽起與蘇窈的紅綢,等一旁小廝唱叩首,恭敬躬身,向蘇重道夫婦叩首拜別。
紅綢兩端被用不同的力道拉扯著,他餘光能瞧到少女細嫩白皙的手背,柔若無骨,指甲圓潤整潔,前端還泛著粉。
無端生出幾分旖旎。
正堂父母說完祝詞,蘇窈便被凌金霄牽引著,慢慢走出正屋,廊邊聚集了許多親近人家的親朋和舊友,嬉笑嚷著說些吉利話,將紅綢和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