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淮安站在原地,不再向前走一步。
白雪聽到聲響後抬頭,遙遙凝視著他,燈光在她臉上打出明暗交織的陰影線,一半容貌驚豔,一半灰黑像是燃盡的草木灰。
兩人對峙,誰都不出聲。
半晌後,晉淮安先選擇垂眸退避,移開了目光。
這算不得輸贏,只是他不打算與白雪繼續糾纏,作出的先兆。
“晉淮安。”
白雪倏爾出聲,她沒有故意端起聲音,清甜不再,聲線低沉了許多,字詞間黏黏糊糊,像是某種南方的方言。
在這隻剩兩人的昏暗走廊中,倒像是情人間的低喃,令他心頭一跳。
“你明知道是金採楹動了手腳,我迫不得已才找上宋遠臨。”
“你為何還看不慣我?因為宋遠臨?”
眼前少女苦惱的歪頭,神情不同於之前的示弱,反而挑高了眉,顯出攻擊性。
晉淮安卻問,“你為何想進學生會?”
白雪本就沒打算要和他虛與委蛇,目光澄澈,充滿野心。
“加分得獎,能在畢業後有更多選擇機會。”
和白雪在面試上說的話大相徑庭。
什麼為了歷練自己、提升能力,都是虛言,擠破頭想進學生會的人哪個不是和白雪一樣的想法,甚至所求更多。
晉淮安頷首,又說起了其他。
“你可以讓讓嗎?我要回辦公室。”
“不行。”
白雪狡黠一笑,理直氣壯道,“若我讓開了,我還有什麼機會能讓你和我說個明白。”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晉淮安不再多言,倚靠在牆邊閉目養神。
白雪比他想象的要更聰明,不過是五六分鐘的照面,她竟能在結束後成功堵到他要個說法,他還以為白雪只會像個菟絲花一般攀著男人幫忙。
見晉淮安要和她耗下去,白雪難免急了些。
畢竟晉淮安家產無數,宿舍關門後可以回家休息,她可不一樣,雖然能讓阿姨通融一時半刻,但也不能太久。
她自暴自棄道,“你給我個準信吧,到底是你不喜歡我這種進學生會的行徑呢?還是你就是不想讓我進學生會?”
晉淮安反問,“有什麼區別?”
“區別嘛...”白雪用手撐臉,擠出一坨潔白的嫩肉,趁晉淮安閉眼的間隙打量著他俊美的五官,笑意不達眼底。
“前者我就死纏爛打跟著你,解釋一萬遍,後者嘛,我不明白,我的履歷在所有人裡數一數二,你為何不想我進學生會。”
問題又繞了回來。
白雪的目光太過灼人,晉淮安不堪其擾地睜開眼,少女有著和黑夜格格不入的朝氣蓬勃,讓人情不自禁想要猜測,她穿著豔紅長裙會是多麼的明麗,她不再像面試時柔弱得假,也不像論壇照片上端莊得假。
有野心,有傲氣,反倒像頑石上的青苔,沒站穩就會絆你一腳。
戲中人突然流出的真實,也像是表演。
但的確讓人動容。
可能是夜色將晚,他累得不想再糾纏,可能是美色當前,哪怕是他,也會被迷了心智,脫口而出,“你在每個人面前,都有特定的人設?”
這種話,晉淮安平時從不會講。
白雪如同在迷霧中看到光亮的旅人,瞬間抓住了關鍵。
晉淮安看出來了。
她對旁人虛假的小把戲,憑藉這張臉的優勢,戴上面具,實施隱瞞和欺騙,完美得像個假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所不喜。
但對白雪來說不是壞事,她知道,晉淮安的心已經為她產生了波動,儘管就像是一顆被丟進水面石頭,只是微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