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
蘇影夜原本就有些著涼,再加這番懲罰,登時病來如山倒,在床上躺了幾天也不見好,整個人虛弱得不成樣子。
凌宇情況比蘇少爺好不了多少,除了大哥家中之人避他如蛇蠍,掌權的爺爺待他也極為嚴厲,當即便在院子裡關了幾天緊閉,等凌宇被放出來,方才得知蘇少爺大病不愈,連御醫都驚動了。整日茶不思飯不屬,一更未過,便穿上夜行衣,巴巴地跑去探望,躲過蘇家守衛還很是費了些心力。
臥病不起的蘇少爺正想自己幾日沒出現,凌宇不知又要如何埋怨,吸了吸紅彤彤的鼻子,轉過頭竟發現念著的那人正一臉寒霜地站在床前。
“阿宇,我病了。” 蘇少爺嘟噥著說。
蘇影夜眼眶發黑,臉頰消瘦,聲音更是沙啞得慘不忍睹,凌宇伸手在他額前摸摸,果然燙得駭人,蘇少爺往床裡面挪了挪,騰出位子來,黑眸忽閃忽地望向凌宇,“你怎麼來了?”
凌宇暗暗歡喜,表面仍是不動聲色,蹭進被窩中將那人抱在懷中,始覺溫暖了些,“呆子就是呆子,生個病都與眾不同。”
“我身上膩。” 蘇影夜下意識地向後躲了躲,他捂在被窩裡出了一身的臭汗生怕把凌宇也髒了去。
凌宇不理他,蘇少爺掙脫不開,臉漲來通紅,悶悶地說:“怎麼看也該是我抱著你才對吧。”自己明明比凌宇高,年齡也比他大,卻總是被他抱。
凌宇怒瞪他一眼,故意兇巴巴地道:“你試試看。”
見蘇少爺縮了縮脖子,似乎頗為畏懼的模樣,凌宇有些好笑,在他紅彤彤的臉上小心翼翼地啄了一口。
兩人都一愣,蘇影夜不解地睜大眼睛,凌宇莫名其妙地感到一股煩躁,心想莫非這呆子把病傳給了他,要不怎麼越來越熱。
昏暗的臥房裡只點著幾根蠟燭,凌宇卻覺得對方臉上細小的黑痣都清晰可見,男孩厚重的呼吸緩緩吐在他臉上,誘惑著他,一點一點去舔舐那乾澀的唇瓣。
他想到一生一世,想要把他圈在懷中永遠不放手。
蘇影夜出現之前,凌宇就是一個寂寞的孩子,抬起頭仰望天空,不明白天空為什麼這麼高這麼遠。
然後,他看到了那雙漆黑的眸子,有如濃得化不開的墨。
他是喜歡這個傻子的,他幽幽地想。
之後的幾年凌宇總是意猶未盡地懷念這一刻,懷念男孩唇上殘留的藥味,一點一點蔓延到他嘴中,最終打成心中纏纏繞繞怎麼也解不開的結。
他聽見自己悶聲悶氣地對驚慌不已的蘇少爺霸道地說:“你的唇除了我誰也不準讓碰,便是你未來的妻子也不行。”
那時的蘇影夜還不能明白凌宇的意思,他只是如往常一樣聽話地點頭,在他心中總不願拂逆了這位朋友。
男孩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微笑著點在他鼻尖,寵溺地道:“阿夜真乖。”
凌宇心中幸福一點一點盪漾開來,臉上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
“我喜歡你,阿夜。”嘴巴微微張合,吐出的話極清極輕,他想蘇少爺大概根本沒有聽到,摸了摸男孩被自己弄來亂蓬蓬的頭,清澈的眸中倒影著燭光,便如那春日的湖面,微風一吹,就是波光粼粼……
一切都已遠去
京城的“一品居”是個絲毫不顯眼的小酒肆,店外掛著白底黑字的旗幟,微風一吹,就輕輕飄揚。
午後,刺目的陽光照進沉悶的酒肆,凌宇輕輕抿了口酒,抬眼便見蘇少爺託著腮望向窗外,竟是少有的安靜。
“阿夜,你在想什麼?”
蘇影夜回過神來,不經意間對上凌宇清澈明亮的眸子,眸中兩三點笑意,似是盛著漫天星光。轉開頭,吶吶嗯了兩聲,“發呆罷了,沒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