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沈無常這麼不給崖洲元君面子,莫崖洲也是不敢隨便修理他的。
莫崖洲臉色陰沉,最後慢慢化開神色如常,對莫嵩說道:“既然白墨元君不願,你便與易寒之到城外比試罷。”
他自以為已經給了白墨元君極大的尊重與臉面。
沈無常直接將面前的酒壺滿口喝完,溢位的酒液順著他的唇角流過下頜,打溼了衣領。
左手持酒壺,右手直接提溜著接近二十萬斤重的劍,輕易地如同提溜著一支翠竹,從觀戰臺一躍而下,站立在易寒之面前。
他正面與莫崖洲對峙,卻將後背留給易寒之。
“也許是我沒說清楚。”
他將酒壺隨意一扔,寒潭翠玉在堅硬的擂臺地面上迸裂,一分一毫如同細小的流星。
“若是有誰想殺易寒之——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須得先從沈無常的鮮血上踏過去!”
如果有誰能比易寒之更加我行我素,更加桀驁不馴……
只有“月俠”沈無常!
擂臺上的易寒之抓住沈無常的肩膀,試圖將他摜到一邊,那具高大的身軀卻紋絲不動。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話音裡卻有著最深重的譏諷。
“沈無常……我們早已毫無干係。”他死寂的目光掃過指節繃緊的碑廬:“你這番做派,就像假惺惺的洛映真一樣讓我噁心!”
“正如你所說,我們已經毫無關係。”
沈無常低沉的聲音響起:“所以你或喜或怒,或歡或悲,不是我需要考慮的事情。你便是噁心也罷,討厭也罷——”
他的衣袖飛揚,猶如兩千年來不曾改變:“你對我說這種話沒有意義。你我已然陌路,那我便無需在意你的心情。沈無常行事,從來由心而已,誰也不能阻攔我——易寒之,你也不能!”
他彷彿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又如同最堅固的堡壘,橫梗在易寒之與莫崖洲之間。
“沈無常!”崖洲元君再也保持不住他的修養,氣得連鬍子都要翹起來:“你可是真要與我莫家作對!”
“莫前輩。”沈無常冰冷的聲音毫無波動:“莫家既然與易寒之為敵,便已然是與沈無常為敵。”
莫崖洲直接推翻了桌案:“我們走!”
他可以給沈無常擺臉色,或者大罵他幾句,卻不能動手。這件事雖然少不得要向渡厄道君討個公道,但當下還犯不著為了易寒之冒著和渡厄道君為敵的風險。
莫琿、莫嵩以及其他莫家子弟都自動隨著崖洲退場,不過幾個須臾時間,莫家已經在白墨城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無常終於轉過身來面對易寒之,不出意外地對上一張毫無感激之情的冷漠臉。
他嘴角捲起無奈的笑:“無論如何,你總是不能一輩子不理我的。”
“白墨城主如此義薄雲天,簡直要讓人拍手稱讚。”
譏誚似乎已經成為易寒之固定的面具:“然而易寒之是個永遠不知感激的瘋魔子,天下皆知,恐怕要讓城主失望了。”
他說罷,毫不留戀地轉身而去。旁的人或許看不出,但沈無常是合體修士,如何不知他胸前背後的玄衣之上,沾滿了傷口未愈的血。
易寒之從出現之後,就一直揚著頭,挺直如松柏。他不敢有大的動作,任何一個招式都可能讓他的重傷暴露。
甚至他心中清楚,如果再倒下一次,新傷舊傷會讓他再也站不起來。
但是他還是來了。沈無常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目光中堆積起黃昏的晦暗不明。
經歷過今天的事件,原本熱熱鬧鬧的各大門派世家都在著手準備離開白墨城了。沈無常和莫崖洲想掐架自己掐去,可別殃及他們這些公派在外的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