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已然見慣風浪,不免也被她看得寒毛倒豎。因為,明華容打量他的表情,分明是在看一頭待宰的肥羊。
他心中油然生出一陣不祥預感,剛想開口,卻聽明華容說道:“東西可以還你,不過,我總得知道失主的名字吧?”
“在下姬祟雲。”說出名字之後,他心中卻是一陣懊惱:自己有好幾個化名,怎麼竟會將真名脫口而出?好在她是昭慶國之人,又是名深居閨閣的少女,想來應該沒聽說過自己才對……
“那麼,姬公子。”
“何事?”被她一叫,姬祟雲回過神來,繼續笑得燦爛耀眼。
明華容揚起頭,亦是微微一笑,雖不若少年那般俊美方華,卻別是一番風流蘊藉:“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與我做一筆生意?”
過來之前姬祟雲便已想過,他自己是不會向不諳武藝的弱質女流出手的,若明華容執意不肯將東西交還,或者提些刁鑽條件,那麼他當如何如何。但饒是他機變百出,也萬萬沒料到她會提出這種要求。
瞬間的錯愕後,他繼續完美地笑:“明大小姐,你看我像生意人麼?”
“姬公子莫顧左右而言他,我只問你,有沒有興趣?”
完美的笑容好像有了一絲裂紋,他暗暗咬牙:“商賈乃四民之末等,我才不屑為之。”
想推脫?明華容挑眉:“這都是前朝的舊調了,本朝建立以來,商人的地位可是提高不少,一些陳腐條例早被廢除了。想來姬公子當不至於如此孤陋寡聞吧?”
裂紋更多更深了,姬祟雲依舊堅持硬撐:“是麼?但清貴之人依舊不會去沾染銅臭味。”
看來,這傢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明華容搖了搖頭,將手中的小盒翻得盒底朝上,擺在桌上呈到姬祟雲面前:“這百花永珍匣出自波斯,盒底嵌有暗記,代表它是上等貨色,由該國最出色的工匠製作而成。那裡的商人只會對本國貴族,及異國的大商人出售這種帶有暗記的百花永珍匣。而看它盒身上的花紋,雕的卻是千葉柘榴花。這種花樹是在今年春天,波斯使臣來昭慶朝賀時帶回國內的。扣除使臣返鄉所花的時間,工匠們最快也得在夏末才會看到這種花。而前往波斯販賣茶葉瓷器,購換回珠寶與西洋物件的商人,一般都在初秋動身,若海面平靖,不曾遇到海難,一路平安的話剛好可以趕回家籌備過年。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販賣帶回的貨品,便是要送與達官貴人結交通路,也得是大節之時——姬公子,眼下還不到年節的正日子,若你堅持你不是商人,那這百花永珍匣又從何而來?”
待她有條不紊地說完這一番話,姬祟雲偽裝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他掩飾不住滿面驚奇訝異,眼神又是驚歎,又是疑惑:“明小姐,你……你究竟是從哪裡知道這些的?”
明華容微微一笑,不答反問:“姬公子,我說得可對?”
她自然不會告訴姬祟雲,前生西洋事物剛開始在昭慶上層貴族間流行起來時,她便敏銳地抓住這個機會,派遣船隻前往西方諸國販賣珍貴的東方絲綢茶葉瓷器,再收購他們的新奇玩物。正是這次契機讓她一次賺足了近兩百萬兩的雪花白銀,使得剛剛奪得家主之位的陳江瀚一舉壓下族中長輩的非議,徹底站穩了腳跟。
——前世她有眼無珠錯付良人,便宜了陳江瀚那條白眼狼。今世她何不利用這份先知來成全自己?懲治白氏母女並不難,但她要復仇的物件可不止她們,還有為了野心將自己送上絕路的瑾王!扳倒瑾王絕非一朝一夕之事,除了步步為營的精心算計,還需要雄厚的財力來為自己鋪路!
籌謀算計,賺取錢財,這本就是她最擅長的事情。只不過,上輩子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別人,而今生,她只為自己!
想到這裡,她笑意愈深,眼中似有地火暗湧,深邃幽遠,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