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王妃帶著驚異看了我一眼,嗤笑著說:“她怎麼有臉來?父皇允許她回到帝都,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可也不便追問。
“連‘那個女人’生出來的兒子,也跟他娘一樣會迷惑人。”青王妃忽然又冷笑著說,壓低的聲音帶著令人難受的尖銳,我詫異地轉過頭去,見青王妃望著儲帝,眼中流露出極端的不屑,“真不明白儲帝為什麼那麼信任他,我看,早晚會吃他的虧!”
我忍不住問:“舅母,你在說誰?”
青王妃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子晟。”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第一次是上午,從闔垣那裡。當時的他和此時他母親一樣,一臉不屑的神情。我記得我的五舅舅白王名字叫做詈泓,那麼子晟是我的表兄?子晟,我默唸這個名字,不明白為何他如同眾矢之的?我很想問一問,卻不知從何提起,只好懸著這個疑問,沉默不語。
新溫好的蒲香酒奉上來,入口的感覺正好,我忍不住飲了一杯。一股令人舒暢的陶然,從唇間流淌到四肢百胲。我的手支著下巴,周圍的景緻和聲音變得有些飄忽。
冷不丁地,聽見天帝問承桓:“子晟這幾天有沒有信來?”
這個名字,觸動了我半醉的心神。
承桓回答:“有過一封信。他已經到了鹿州錦縣。信上說事情雖並不順利,情勢卻也沒有預想的那麼急迫。我已經去信回覆他,少安毋躁,循序漸進地來就是。”
天帝緩緩點頭,沉吟不語。
金王忽然大聲說:“事情會順利才怪呢!”
席間驀地靜了下來,或許是因為安靜的作用,我覺得他咄咄逼人的聲音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那些都是刁民,永遠不會知足的鼠輩。”金王挑釁地望著儲帝,“給一升就會要一斗,給一斗就會要一石,明明就是填不滿的無底洞,跟他們講安撫,能有用麼?”
無奈的神情從承桓的臉上一掠而過,“那些凡奴也是被天人壓迫得太過才會豎旗造反,能安撫還是以安撫為先的好。”他的語調保持著一貫的平和,然而在此刻卻顯得有些軟弱,反倒象是在求取諒解。
於是金王說得更加大聲:“安撫?這些賤民就是被安撫得太多,才會得寸進尺。對付他們,就應該大軍圍剿,格殺勿論,以儆效尤,才能保我天界的太平。”
承桓輕輕嘆了口氣,說:“凡人的命也是命,殺,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他的神情裡難得地流露出一絲厭倦。然而我覺得,他並非是對金王的話多麼反感,而像是因為自己不得不要說這些話才感到厭煩。
青王幫腔:“儲帝說的不錯。如今天下諸侯七千,田地皆由凡奴耕種。天人庫房堆的穀米黴爛,酒肉惡臭,凡奴竟然還要以樹蟲草根果腹,嚴苛若此,怎會不起事端?”
坐在金王身邊的少年霍然而起,我已經忘記了他是哪一房的表親。“沒有天人,他們凡人能有如此年年風調雨順的日子?三年天災一過,只怕人人都要吃樹皮。金王的話沒錯,對那些忘恩負義的凡賊,就是該殺。”
有人反唇相譏:“殺,就知道殺。有本事你把天底下的凡人都殺了。”
金王疾言厲色地頂了回去:“天人為尊凡人為卑是有人之初就有的法則,幾萬年都這麼過來了,怎麼忽然就不行了?就是因為現在有儲帝在後面給他們撐腰,才會鬧出這樣的事情。”
青王冷笑一聲,“建嬴,你這是什麼意思?自從儲帝監朝,你就事事肘掣,你到底有什麼居心?”
“我有什麼居心?儲帝這樣處處維護凡人又是什麼居心?天人是天界之本,儲帝這樣罔顧根本,就不怕天界生出異變嗎?”
“是啊,天界本來是不會發生異變的,可是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成天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