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頰滾過。
“俞宅東跨院東北角山石下。”他屈服認輸,磕磕絆絆道。
俞慎思震驚,靖衛一直沒審出來的?絕密東西,竟然藏在?自家宅院。他抓著高明進?怒聲斥問:“你什麼時候將東西藏在?俞宅?”
高明進?沒有答他,而是不帶奢望地望著他,虛弱地道:“讓他們?兄妹活著,他們?會念著你的?恩情……京城險惡,朝
堂水深……你們?兄弟姐妹都好好活著……”
後面?說的?什麼俞慎思已經聽不清,只見高明進?眼神渙散,慢慢變得空洞,意識模糊,抓著他手?臂的?乾瘦手?掌垂落,右腕不偏不倚砸在?剛剛吐出的?那口汙血之上,身體卻還在?微微抽搐。
少頃,人沒了動靜。
俞慎思喚了兩聲,輕輕推了推,均沒有反應,鼻尖已經沒有氣息。
高明進?歿了。
俞慎思不知?是太激動了,還是釋懷了,視線一瞬間模糊,淚水奪眶而出。
他重新坐回?桌邊,靜靜地看著高明進?屍身。曾經玉樹臨風的?美男子,談吐風雅的?儒者,如今一身髒汙的?囚衣,骨瘦如柴,面?色青灰,眼窩和?面?頰凹陷,髮髻蓬亂,如街邊餓死的?乞丐。
他長長吐了口氣,積壓心中十九年的?濁氣似乎都吐了出來。最後上前抬手?幫高明進?合上雙眼。
他起身準備去叫人,卻意外地見到?對面?牆上陰影裡隱隱約約有字,他愣了下神,走過去細看,上面?寫的?是一首詩。
詔獄長夜憶生年,積惡如丘罪如淵。若得重來做松柏,不向權勢低眉眼。
是高明進?親筆。
他回?頭看向地上的?高明進?,他這一生才華滿腹,才幹無雙,然沒用在?正途,最終作惡多端,自食惡果。若是沒有當?年的?斷手?之恨,若是慶西案他能抽身,是不是不會生攀附權貴之心?是不是俞蘭和?高暘都會好好活著?是不是他們?姐弟不會吃這近二十年的?苦頭。
可是,人生無重來。
他回?身走到?桌邊取過筆墨,在?詩的?左側附了一首:昔日讀書志猶堅,權柄在?握棄聖賢。願君來世做松柏,贏得忠義?兩俱全。
俞慎思走出牢房,看著長長幽暗的甬道?,空無一人,只?有牆壁上的油燈在吹進來?的風中晃動,他剛抬步,身邊的一盞油燈被吹滅。
他愣了下,回頭朝牢中又看了一眼,轉身一步步踏出詔獄。內侍和靖衛進去檢視驗屍。
他站在門前?抬頭望了望刺目的陽光,想著高明進這一生,想著他們姐弟這十九年,其實最後他們都輸了。高明進輸掉生命,輸掉整個高家?,他們姐弟輸掉了父母和十九年。十九年那是半生。
他多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希望自?己?沒有來?到這個世界,高明進如他的詩最後兩句一般,做個松柏一樣的人,沒有攀附權貴,和俞蘭舉案齊眉,高暘還活著,他們姐弟四個有父母疼愛,無憂無慮平平順順地長大,結婚生子。
“俞大人,高明進可有說?什麼?”領首的內侍問,顯然問的不?是他們私事,而是要稟奏給皇帝的話。
高明進說?貪汙的冊子藏在俞宅,他記得東跨院東北角遊廊與山牆夾角的確有一處框景山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將?東西藏在那裡。是當年俞家?修宅之時,還是他安插在俞宅的人,整個俞宅竟然無一人察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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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測那冊子可能放在了他心?腹的手中,卻不?想他提前?藏在俞宅,的確是沒人會?想到。
如今郭堅和高家?的案子牽扯出來?犯事定罪的官員大大小小二百有餘,後續還有多少受牽連的官員尚不?知數。如果那本冊子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