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規矩,就如高位嬪妃抱恙,人在帳中不露面一樣,要是嚴格照著規矩來,嬪妃和太醫即便有話要說,也得隔一架屏風。無奈低等答應,屋子裡連張梳妝檯都沒有,更別提那些裝面子的東西了。
夏太醫伸出手指搭在老姑奶奶腕上,這脈搏,在他指尖跳得通通地,夏太醫咋舌,就沒見過這麼旺盛的脈象。
「怎麼樣?」頤行扶了扶額,「我今兒有點頭疼。」
夏太醫收回了手,低頭道:「血氣充盈,脈象奔放,小主身子骨強健得很,將來子嗣上頭是不擔心的。」
啊,還能看出生孩子的事兒?夏太醫果然不愧是全科的御前紅大夫!
頤行笑著說:「我擎小兒身體就好,傷風咳嗽都少得很吶,不像人家姑娘藥罐子似的,打會吃飯起就吃藥,還求什麼海上方兒。」
這年月,不吃藥的姑娘還不是家家求娶嗎,她要是不進宮,也會有她的好姻緣。
夏太醫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長,「小主將來必有遠大前程。小主上回說的,要賞我白鷳補子的話,我還記在心上呢,小主榮升,我才有加官進爵的機會。既這麼,我少不得再幫襯小主一回……」他說著,頓下看了銀硃和含珍一眼,「請小主屏退左右,我有幾句要緊話,要交代小主。」
屏退左右啊……頤行說好、好。
可這地方不大,真是連避讓的去處也沒有,含珍想了想,對銀硃道:「東邊鳳光室有個水盆架子挺不錯,咱們過去瞧瞧,回頭請了懋嬪娘娘示下,搬到咱們這兒來用。」
那兩個丫頭很識趣兒地出去了,屋裡只剩頤行和夏太醫兩個,頤行說:「門窗洞開著,不犯忌諱吧?」一頭說,一頭機靈地起身到門前張望,這個時候已經到了主兒們歇午覺的時候了,南邊偶爾有兩個小太監經過,離這裡且遠著呢。頤行回頭道,「外邊沒人,有什麼話,您只管說吧。」
夏太醫沉吟了一下,面巾上那雙眼睛凌厲地朝她望過去,「這件事,事關懋嬪娘娘。自打懋嬪臘月裡遇喜,連著三個月,每十日有太醫請脈建檔。可今年二月裡起,懋嬪卻借著胎已坐穩不宣太醫,遇喜檔停在二月初一,之後就沒動過。今天還是皇上發話,才重新建檔……小主兒猜猜,裡頭可有什麼貓兒膩?」
頤行的腦瓜子並不複雜,她琢磨了一下道:「今兒御藥房請脈了,那診得怎麼樣呢?」
夏太醫道:「脈象平穩,沒什麼異樣。」
「那不就結了。」頤行還挺高興,「宮裡又要添人口了,小孩子多有意思啊,我盼著懋嬪娘娘快生,最好到時候能抱給貴妃娘娘養著。貴妃娘娘面兒上待我還算和氣,我上那兒看看孩子,她大概不會攆我的。」
夏太醫忍不住又想嘆氣了,「宮裡添人口,你有什麼可高興的。況且這人口來歷成謎,屆時不管是生還是不生,終究有一場腥風血雨。」
頤行不明所以,「夏太醫,您到底想說什麼呀?生小阿哥是好事兒,您這模樣,怎麼那麼}人呢。」
夏太醫不說話了,就那麼看著她,像看一塊食古不化的木頭。
後宮嬪妃該有的靈敏,為什麼她一點兒都不具備呢。要是換了另一個機靈點兒的,只要他說遇喜檔斷檔了三個月,人家立刻就明白該從哪裡質疑了。拿不定主意的,至少會試著套話向他求證,而不是老姑奶奶式的茫然,四六不懂。就這樣的人,還想披靡六宮當上皇貴妃,她到底在做什麼白日夢呢!
可話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他不能半途而廢,得接著指引她,「妃嬪有孕,卻拒宣太醫診脈,你猜這是為什麼?」
「因為太醫身上沒準兒也帶著病氣,就像您和我說話老帶著面罩,您怕我沾了含珍的勞怯再傳給您,懋嬪娘娘也是一樣,這您還不能理解?」
夏太醫被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