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易讓人察覺的“嗤”地一絲刀風,劈往武表頭頂正中。
武表提防著了織成刀網的六十四刀,卻沒看到這從刀網中破出的一刀。
“嚓”地一聲響,那響聲只如切西瓜那樣大。尚旋嵐的刀已經砍進武表頭頂,嵌入頭顱三寸深。
武表去勢頓減,落地愣愣地一站,鮮血和著白色腦漿順臉流下。他大瞪雙眼,眼睜睜地望著尚旋嵐,猛嘆了口氣。
“唉!”
“你後悔了麼?”尚旋嵐冷冷地道。
“我恨!我想興漢,卻死在漢人刀下。”
“你不過在為吳三桂賣命罷了。”
“吳三桂在和滿清皇帝打仗……你……你又在幹什麼……”武表恨恨地一咬牙,牙頓時咬斷幾顆,兩眼望天上一翻,直挺挺地倒下去,如倒下一座山。
尚旋嵐被他的氣勢懾住,一時著聲不得。
一百個念頭同時在他心中翻轉。
他打著復明的旗號反清,但他要的是趁渾水樹自己的旗,吳三桂要是稱帝立了漢人的大周帝王旗號,還要復明的人幹什麼呢,複名將會毫無意義。
何況他扶的那個明永曆帝的太子朱紫柯是個冒牌貨,要搞齊足夠證明其身份的證據還要花很多手腳。
但他是個有心人。
一個有雄心的人。
雄心和野心有差別也沒有差別。
目的達到了,那就是雄心。目的沒達到而失敗了,就是野心。
如此而已。
但野心也能使人勇往直前。
而且前進得瘋狂。
野心而又有心,那是尤如長著狐狸的腦袋,這瘋狂的前進也常常變得機智狡詐。
所以他先得殺了吳三桂,阻止他稱帝。
他還得從吳三桂那裡弄到證明永曆太子身份的東西。
因為永曆帝死在吳三桂手上。
但他真正恨的是峨眉山的渺霧山莊,那些以“反清興漢”為唯一宗旨的人。那些做出正派非常的樣子的人。
明事的人會嘆謂,大家是同種同族啊。但誰又能阻止得了各人私下的想法。
是人就得比動物多份心思。
是人那份心思就複雜得叫菩薩都害怕。因為菩薩都是人塑掐出來的。
尚旋嵐看著銅頭武表的屍體。
那把刀還嵌在他頭顱裡。滿臉殷紅的鮮血中那對眼仁更其白,向天穹翻著不肯瞑目。
那把嵌入武表頭顱的刀他也不想要了。他莫名地有些忌諱。
他有些佩服他的勇氣,卻仍然恨他。
他狠狠地踢了屍體一腳。
第 五 章 淡泊廬主
第 五 章 淡泊廬主
一
刁掂花陰沉著一張白瘦的臉,縮在自己的屋子裡喝悶茶。
飲茶有這麼一說,獨飲如仙對飲儒。刁掂花是一個人獨飲,但他並不如仙,反是心緒極其不佳。
他在嶽淵亭面前自認了是小人,麵皮上笑著,心裡卻蛇咬著一般難受。
是的,我是小人,我要叫你嚐嚐小人的厲害。
君子最恨小人,但又最怕小人。
孔夫子說,唯小人與女人難養也。孔夫子也怕小人。
從閒雅樓出來,刁掂花就派人暗中盯上了嶽淵亭,打聽清楚嶽淵亭的姓名住址。他要擇機下手。這個人不僅壞了他的好事,又羞辱了他,而且好像還用只貓弄去了幫主三根毒芒針。這已經由私仇發展到幫派的敵人了。
門外有人走來,聽得出是馬二的腳步聲。他派出去的探子回來了。
馬二有點跛,一臉興奮,激動萬分,進門就差點絆了一跤。忙忙地站穩,急乎乎地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