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哨,高興的向陸無歸道:“朋友,上馬。前方應該有個水灣酒家,走了大半天兄弟們也乏了,我領著他們去痛飲幾杯。”
徒步行走的皆翻身上馬,除了陸無歸與駱鈴,大部分馬匹都騎乘了兩人。加速前進的商隊鼓盪起煙塵,遠觀如驟起的大漠風煙,醒目無比。
官道在這裡緊挨河流。風自香河來,掃過柳樹林,吹起高掛的酒旗。林邊除了有一間酒家,還搭著一間茶寮。兩處生意相隔不過百步。北漠商隊抵達的正是時候,一支商隊剛剛休整完畢,酒飽飯足的撤離了酒家。
哈魯奇率領的商隊忽略了茶寮,直奔酒家。哈魯奇翻身下馬,在腰間一摸,看也不看的便塞給迎出來的小二一錠約莫十兩的黃金,吩咐道:“加幾張桌子,多加幾張!酒肉上足!”
小二略顯疲態的臉面立刻容光煥發,一揮毛巾,高聲唱道:“掌櫃的,北漠的爺們要加桌子!酒肉上足!”
這間酒家地方不大,酒屋裡只能容納十來桌客人,但是四周寬敞,一些桌椅板凳雜鋪在林間空地,與樹幹上拴系的馬匹車輛相鄰,相當於散席。剛走的那隊商旅其實就已經達到了酒家待客的極限,但是倚著門框打哈欠的掌櫃被哈魯奇闊綽出手猛的刺醒,他立馬拉出三個夥計,吩咐去旁邊的茶寮討借桌椅板凳。酒家本來還有兩三桌散客,他們瞧見氣勢洶洶的大隊北漠人,不禁露出厭煩的表情,亦不久留,提前結了賬。如此這般,酒家倒是堪堪容下了這隻北漠商隊。
一會兒功夫,新宰了牛羊,酒肉陸續上齊。商隊留下十幾個整頓車馬的僕役,其餘北漠人開始了痛飲。北漠商隊分為四個階層,第一階層是哈魯奇遠行人,他是整個商隊的領導者。第二個階層是護衛商隊的馬上勇士,他們是防禦突變的重要力量。第三個階層是普通的狼歌族人,他們負責採購易換貨物,第四個階層是僕役,負責起居飲食後勤之需。有意思的是遠行人和勇士們坦胸露背,並不注重儀表,而負責具體事物的族人和僕役則穿戴整齊,一絲不苟。
哈魯奇、陸無歸、駱鈴,以及三個狼歌部落的勇士合坐一桌。三個勇士分別喚作烏代,哈格,斯塔羅契爾,三人皆是狼歌部落百裡挑一的好漢,他們是騎士們的頭兒。
北漠人無酒不飯。他們可以不吃肉,但不能不飲酒。北漠大部分地域遼闊而寒冷,溫暖的夏季只在靠近中原的南部地區和極西地區曇花一現,一旦進入冬季,冰洋深處便會刮來無盡的風雪,氣候嚴酷到可以凍熄一切不願蟄伏的生命,這種時候酒是唯一可以點燃靈魂的拯救物。尤其像遠北的那些部落,成年男子個個酒不離身。除了信奉天啟教的命運與主宰之神,部落的守護神,北漠人也膜拜酒神。
三個勇士和遠行人碰了兩輪酒碗,便幹了一罈酒。
烏代瞅了一眼陸無歸桌前的半碗清水,呲牙抹了抹鬍鬚上的酒水,他低下身拍開一罈新酒,先給自己斟滿,然後站起來,雙手將酒罈捧放到陸無歸桌前,烏代用不熟練的中原語生硬地說道:“我、和、你喝。”
陸無歸抬頭看著烏代,微笑道:“在下不飲酒,水可以嗎?”
常往來涼州的北漠人說得幾句簡單的中原語,也聽得懂幾句中原語,烏代的面色變了一變,但堅持要敬一碗,哈格與斯塔羅契爾則互相看看,同時站了起來,兩人皆端著滿碗的酒,一齊向陸無歸道:“朋友,和、你、喝、一碗。”
哈魯奇皺了皺眉毛,嘴裡嚼著一塊牛肉,沒有說什麼。
其他的桌子已經面酣耳赤,部落的酒歌都開始唱了。這邊主桌的氣氛卻有些僵。
烏代、哈格、斯塔羅契爾齊刷刷的站著,三人的腰腹,胸部,肩頭各自紋著一顆惟妙惟肖的青色狼頭。刺青的風俗中原亦有,越州的市井無賴就非常喜好弄上一身花繡,好來彰顯其鮮豔毒蟲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