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清睜開眼睛,最先看到的是紅木雕刻的月牙床,上面的花樣十分漂亮,乃是大簇大簇的海棠花。
再往外看,就是用鎏金蓮花鉤掛起來的綰紗帳,空氣中縈繞著淡淡的百合香,這百合香裡還夾雜著藥香,聞起來怪怪的。
崔婉清此時耳邊還能聽到嘩嘩嘩的流水聲,甚至還有風吹葉動的聲音,可就是沒有人的聲音。
她老半天才反應過來,看這情形,自己此刻應該是在孟家山莊,自己暫時小住的那棟小二樓裡,可為什麼會這麼沒有真實感呢?
崔婉清心中有點發慌,像是急著要證明什麼似得,做了一個很白痴的動作,她將手放進嘴裡,咬了下,眨巴眨巴眼睛,好麼,居然沒覺著疼!
登時心中一涼,整個人都禁不住的開始發抖,“我是陷在夢中醒不來了麼?抑或是我現在已經死了?不過為什麼不是夢到我自己的清苑?或是站在陰曹地府裡報道呢?”
就在她睜著眼睛,看著月牙床上的海棠花臆想的時候,‘啪’的一聲脆響,在耳邊響起。
接著就聽到芳絨哭著喊著,跑著,大聲的喚人:“快來人,快來人啊,九小姐醒了,九小姐她醒了呀!方媽媽,芳塵,快去請御醫!主子她睜著眼睛呢。”
崔婉清過了足足兩盞茶的時間,才真的確定自己沒做夢,也沒死,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芳絨是真的,方媽媽也是真的,身子底下的月牙床是真的,這窗外的水流聲也是真的!
自己活的好好的,真的是在孟家山莊裡養傷呢!
她的手被方媽媽緊緊的拉在手裡,臉上也感受到了方媽媽溫熱的淚水,還有頭頂那溫柔的的撫觸感,都是真實的,真真切切發生著的。
崔婉清不禁喃喃的問道:“嬤嬤,這不是夢,可為什麼剛我自己咬自己,卻一點都不疼呢?”
方媽媽本來正傷心,恨不得自己替小主子受這場罪,可聽了這句話,又忍不住的笑了。
這位老媽媽是又哭又笑的嘆道:“我的好小姐啊,您都昏迷了快七天了,幾乎沒正經吃過什麼,全身上下都是軟綿綿的,哪裡來的力氣?又怎麼可能咬疼你自己呢?”
崔婉清莞爾,滑下的眼淚,打溼了繡花軟枕上的紅牡丹。
接下來少不了又是好一番的折騰,御醫來了,孟大夫人來了,自家大伯母來了,大舅母也來了,可是三哥不見來,表哥們連個影子都沒有,自己帶去的人,更是沒有一個露面的。
崔婉清心裡嗖嗖的往外冒涼氣,幾次三番都是話到口邊,卻是半個字都問不出來,她害怕,真的好怕。
自從清醒,她的腦海裡,已經無數次的閃過酈哥臨死時的模樣,她害怕再聽到任何不好的訊息,不管是誰死去,那可都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御醫極為認真的為崔婉清請了脈,說了幾句深奧的話,又留下新的藥房,囑咐要好生靜養,特別是腳傷,萬萬不可下床,便告辭離去了。
孟大夫人說了些寬心,安撫的話,讓她不管想要什麼,只管使人來說,千萬不要客氣生分,繼而再三讓她好好休息,便也帶著人告辭了。
屋裡這會只剩下崔家人了,崔大夫人這才扶著丫鬟,坐到崔婉清的身邊,輕撫著崔婉清的手,碾轉反覆,很有些無語哽咽的意思。
因著離得近了,崔婉清這才看到,自家大伯母瘦了,憔悴了,本來明亮的眼睛,陷入在一個深深的框子裡,白皙的膚色泛著不正常的青色,看著好不可憐,哪裡還像原先那富態的貴夫人?
崔婉清的眼神移到了崔大夫人的衣裳上,是白色!
她終於抑制不住的又開始發抖,嘴唇哆嗦著,眼淚不停的往下流,拉住自家大伯母的手,幾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氣。
崔大夫人先是一愣,被她這樣子唬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