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以後,不知他又要從哪個宮裡挑選公主去與越姜和親,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我對不住那個倒黴的公主,可轉念一想,誰又對得住我了。
過了一會兒我嗅到了濃濃的藥味,沂丞問,“這藥可確實有效?”
“臣已竭盡所能,這藥雖不敢擔保百分之百醫好昔姑娘,但總有起效,若仍無力迴天,老臣……願以死謝罪。”
明著聽這番話,便要稱讚他忠心赤膽,可我暗中一想他剛才的舉動,這生死攸關的大事,他卻又表現得如此平穩淡然,莫非他早知我這病症是何故,剛才之所以說我藥石無靈是因為不想出手相救,結果不料沂丞態度堅決到以性命相威,他便不得不出手了?如果是這樣,這碗藥必定是能去我體內毒素的解藥,記得倌娘曾說過解這種毒只有一種途徑,那這解藥的配方是……?
我已打定注意……寧死不喝。
“去!想個法子把她弄醒!”
沂丞一個吩咐太醫一個動作。
“這……”太醫翻了翻我的眼皮,為難的說,“臣需要用銀針來扎她的手指,十指連心痛,相信在這樣的劇痛下昔姑娘應該能轉醒,就看王爺您舍不捨得……”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儘快讓她清醒服藥即可。”沂丞不耐的打斷了太醫。
這個老匹夫!我暗罵……他這是在提醒我,讓我自覺一點醒過來,不然就要用刑了。
“昔姑娘,昔姑娘……?”太醫試探的喊了我幾聲,就在他剛拿起我的手時,我緩慢的張開了眼睛,眼前,沂丞冷霜凝結的臉,逐漸清晰。
“醒了,很好。”沂丞又指揮了幾個宮娥過來,“把這碗藥喂她服下去。”
那些下人們原本就對沂丞存有無比的敬畏,此刻又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們難免因為害怕而顯得有些手忙腳亂,而我則緊緊的咬住牙齒,不讓那藥汁流進我喉嚨半分,她們不敢對我太強硬,結果便是漏灑了半碗藥,沂丞更是來氣,殿內此起彼伏都是“王爺饒命”這些驚恐之聲,鬧騰著我的神經,我只覺難受得無法形容。
我原以為已沒剩多少價值的我經他盤算過後會果斷選擇放棄,不料沂丞卻遣開了她們,打算親自上陣,著實讓我意外。他的動作粗暴,將我從榻上一把拽起,用手臂托住我的身子,我仍然半睜著眼睛淡淡的看著他,他的一縷鬢髮輕柔的落在了我的面頰上,留下了些許刺癢的溫柔……
“想一心求死是吧。”他端著藥碗,口吻是他一貫的作風,可我卻分明感覺到他手臂在微微抖動,我不明白這細微之處的含義,從此往後,也無心再明白。何苦還探究一個沒有心的怪物。
“本王偏不如你願,本王要你活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下去。”沂丞說著便開始強餵我喝藥,可惜他的技術並不比那些宮娥強上幾分,藥汁依然淅淅瀝瀝的順著碗沿朝下落。呵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句話,我想笑,胸口卻一陣錐痛,從嘴角溢位的血線正好滴在了他那雲白蟠龍的袖口上,紅得刺目,像一朵傲然綻放的冬梅,我從他一時驚愕的黑眸中,看見了終於展開微笑的自己,孱弱,卻也得意。
啪的一聲,他甩了手中的瓷碗,碎片跳躍在地面的聲音格外清脆。
“再去煎一碗藥!快!!”沂丞低吼了一句,他平時不怒而威,如今這頓不小的脾氣弄得眾人幾乎快六神無主的崩潰,我仍然在心裡嘆息,我連累了他們,可再煎一碗藥又如何呢,只要我不喝,誰又能留得住我……
“不必白費心機了……”我伸手扯住他的前襟,神智已開始更加飄搖起來,我恍恍惚惚的盯著眼前男子的模樣,我是該感懷多一些,還是憎恨多一些……?這一走,便是經年永訣,我突然喃喃的唸了起來,“昨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我不知是在唸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