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冒險跑到這裡來聽壁角,還聽了整兩場的活春宮?雖然她提前安排了後手,令傅彭幫忙,可是,就算傅彭看到了那人並記下形貌,也無法馬上就將訊息遞給秦素。
就在她思緒起伏的這幾息之間,那女子已自她的眼前行過,一路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徑往幾位夫人所住的小院行去,那臃腫的身影,在月色下漸行漸遠。
望著滿地空落落的月華,秦素頹然地低下了頭。
她浪費了一個絕好的機會。
原本這男女二人之中,至少她可以看到其中一人的真面目,如今卻皆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而再往下細想,方才海棠林中兩場春宮戲碼,那男子情動時所說的話,並無一句涉及對方的容貌,卻多是些對其身材與肌膚的讚美。
早在那時她就該知曉,這女子定是遮去了容顏的。可恨她一時只顧著品評,卻忘了這言語細節之中的差異,直到如今悔之已晚。
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秦素的心底便又有些發冷。
那神秘女子在與人歡好之時,亦不願摘下面具,行事之詭異,叫人難以預料,亦越發顯出其身後之人的能為。
而這對野合男女屢次提及“上頭的人”,則更令人寒意遍生。
這一切都在反覆印證著秦素的猜測,而秦府內部的疏漏,則更她讓心驚。
前世時她從未想過,秦家的覆滅,是裡應外合之下的結果,而重活之後,每發現一點線索,都會更加切實地印證一個令人難堪的結論:秦家內裡,早非鐵板一塊。
按下心頭紛亂的思緒,直待那女子行得遠了些,秦素方又悄步跟上。
這一次倒是未出意料,那女子果然回到了吳老夫人所住的院子。
秦素遠遠地看著她,卻見她的動作從容而自在,拾級而上、推門而入、關門闔戶,一舉一動皆是施施然、坦坦然,那雍腫的身影很快便合攏於門扇內,唯留下滿地清寂的月華,與一院微風。
秦素失魂落魄,在原地蹲了許久,直到雙足發麻亦未察覺。
此次來上京,吳老夫人帶來的使女數量最多,連掃地的阿花也跟了來,幾乎與在東萱閣時無異。想要在這樣多的使女中,僅憑著聲音便篩揀出那個神秘的女子,實在困難。
她總不好跑去祖母的院子裡,挨個兒與那些使女們說話吧?
事情又回到了原點。
對於那個神秘的女子,秦素所知,仍舊不多。
不過,總算聽清了對方的聲音,這也算是一點收穫吧。
秦素如此安慰自己道,一面終是起了身,迅速而無聲地循路返回。
一盞後茶,當阿谷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跨出清芷樓的角門後,秦素終於鬆了口氣,輕輕關上窗戶,回到榻上,將飛燕香囊重新掛在了帳中。
她背上的冷汗,至今未乾。
今晚之事,可謂她重生後經歷最險的一次,而此次冒險所得的訊息,更令她如墜入冰谷,從裡到外皆是寒涼。
今夜那男子一會說“挖坑”,一會又說“塌窯”,秦素可以肯定,他說的一定便是藏兵器之事。前世中元十五年,壺關窯搜出了暗藏的兵器,置秦家於死地,原來,這是中元十三年就提前佈下的一個局。
他們秦家何德何能,竟被人這樣算計,處處設下陷阱,目的何在?
一個沒落計程車族,當年被天災所累,甚至活不下幾口人,如今也不過有些錢財罷了,為何竟被人這樣惦念不忘,一定要置之死地而後快?
秦家究竟招惹了什麼了不得的對手,竟至連婦孺也不放過?
秦素睜大了眼睛,怔怔地望著帳頂懸下的香囊出神。
要不要將此事稟告太夫人?
她的心裡劃過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