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著這裡的空氣,似能聞到清新的氣息中,揉碎的殘敗家庭。墓地邊軟油的草地與花,積澱著長埋的憧憬與彩虹似的夢。
他持著花,緊捏了很久,嘆了口氣,還是把花放下了,這些花兒無論是送給戰友,還是那些敵人,都不重要了。長眠於此的人,無論生前幸福,痛苦,優裕,敏感,思索。現在全都融於這片土地上,不分彼此。雖然那些失去他們的人的悲傷,比這世上任何一條湖泊還要深,比慧星的掃尾還要長,但對於他們來說,唯一需要的僅是安眠。生前無論如何扭打,傾軋,仇恨,殘殺,現在都躺於一處,共以大地為被,如多年知交般抵足而眠,共枕入睡。
他坐了一下,撫摸冰涼的石碑。
碑上刻著略微磨損的銘言:仇恨是需要理由的,但愛不需要。
他向人討了本舊曆,討了些水,就象少年時坐在自家門口那樣地,坐在豬寮前翻開。
他翻開舊曆,翻到他入伍的那一天!
上面只印著幾個字
今日無事!
那天早上,世界上四十五億人仍在考慮早飯吃麵包或稀飯,2700人死於空襲,3242人死於炮火,一萬四千人受到芥子氣,登革熱與鼠疫的侵襲。六千人死於飢餓。淞江口上塞滿了屍體。
他又看了遍那頁紙。
今日無事?
於是不覺淌下了些液體
只是心中不再有疼痛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