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著手揚聲通報:“張祿奉召前來謁見。”隨即就聽一間最小的屋子裡傳出個蒼老的聲音:“進來吧。”
張祿告了聲罪,拉開籬笆門,邁入院中,隨即又開啟屋門,進了茅舍。只見這間茅舍內部也就六七個平方而已,因為窗戶太小,所以室內極其昏暗。隱約可見,靠牆盤膝端坐著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身穿一件素色長袍,大腿上橫著一柄帶鞘的長劍——這肯定就是獨孤恨了吧。
張祿一腳踏進門去,隨即便斂衽跪下,朝獨孤恨磕頭行禮——他本人終非天垣朝土生土長的武人,倒未必有多尊敬這初回見面的老頭兒,但當世禮儀便是如此,也不便特立而獨行。
獨孤恨上下打量他幾眼:“你便是張祿?無須多禮,站起來吧。”
張祿心說真要是不在意禮數,那就該賞個蒲團讓我對面而坐,這你坐著,讓我站著,還說什麼“無須多禮”?
一邊腹誹,一邊直起腰來,拱手而立:“不知長者見召,有什麼教誨嗎?”順便抬眼仔細觀察這位當世第一武人。只見獨孤恨的相貌挺詭異,塌額頭、高顴骨,倒吊眉毛、三角眼,蒜頭鼻子、寬嘴岔,此外嘴角還朝下耷拉著……這般五官,簡而言之就是“猥瑣”二字,不但毫無高人風範,而且瞧著就象個成天跟街上遛躂撿便宜,還偷驢拔橛,雖非大奸大惡卻遭街坊人人厭惡的主兒……
都說“相由心生”,就不知道這位獨孤長老內心是不是也跟外貌一般齷齪了?
獨孤恨當然猜不到張祿心中竟然對自己作如此這般的不堪評價,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撇著一對三角小眼,定定地望了張祿一會兒,然後才再次開口:“你從京中來?”
“正是。”
“唐瑩近日可好?”
張祿心道原來如此,所以這八杆子打不著的老頭兒要找我過來,是為了打聽唐瑩的近況啊。獨孤恨雖然隱居流雲山中,終究門人弟子們都隔得不遠,他不可能真的徹底閉塞視聽,不理外事,這自己在京城跟唐瑩同居……好吧,這詞兒不合適,自己一直跟隨在唐瑩身邊,獨孤恨必然有所耳聞。同為無人階,一個排位第一,一個排名第二,聽說對方有身邊人來到自家地界上,那麼叫過來問問近況,也在情理之中吧。
疑惑盡去,他的表情也就變得自然得多了,當下微微一笑,恭敬地回答說:“唐前輩身體康健,仍醉心於修煉,多承前輩下問……”
獨孤恨突然間冷冷一笑,嘴角微抽:“醉心於修煉?不知道她修煉的究竟是武道啊,還是術法哪?!”
張祿聞言,不禁臉色些微更變:“前輩此言何意?”
獨孤恨也是年老成精的,一見張祿的反應,便即撇嘴道:“你果然也是知曉的!”突然間兩道白眉無風自飄,一對三角小眼睜到極大,周身真氣鼓盪,彷彿從他軀體中散出濃厚的霧氣一般,瞬間便充滿了這方寸斗室。張祿就覺得一股無形的威壓撲面而來——其濃郁、醇厚,彷彿浩瀚汪洋,直接就把自己給沒了頂;其凌厲、凶煞,又仿若無數柄利劍,交叉穿刺,要把自己徹底斬成肉醬……
好可怕,這就是無人境高手的威能麼?!不想外表如此猥瑣的老頭兒,發起脾氣來就彷彿怒目金剛!
無人境高手張祿也見過不少,先不提鍾政等人論功力都遠不及獨孤恨,那些老傢伙與自己亦師亦友,等閒也不會在自己面前放出如此剽悍的真氣波動來。獨孤恨坐著不動,其威卻似已充斥整方天地——張祿可以感應得到,威壓並非僅僅佈滿這方寸斗室而已,並且還透出室外,直衝霄漢……
風赫然師兄弟二人呆在茅舍籬笆外半箭之地,正在探著頭觀望呢,就見張祿進得屋去才剛數息的功夫,突然間便有一道浩瀚之氣從室內透出,如有實質,直穿雲霄。兩人當場就傻了:這是幹啥來?倘若自己置身於這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