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鄰村吃喜酒的時候就失蹤了,報到縣裡,縣裡最後研究的結果是被山洪沖走。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徐循就在湯山,怕得幾個晚上都沒睡好,背地裡也和大人們一起偷偷地罵:挨千刀的狗官,到了陰曹地府有你受報應的時候!
現在,有人要頂住她的名頭做這樣的事了!徐循想想都是恨不能把銀牙咬碎,她要有把劍,真是抽出去就上那兩個該死的表叔、表舅家裡去了。
“人口買賣,開青樓……”她勉強壓抑著自己的怒火,又問柳知恩,“想來也少不得逼良為娼的骯髒事了?這我卻不懂,還得你說給我聽呢。”
柳知恩已經說得夠多了,他推得是一乾二淨,“奴婢自小淨身,總在宮中長大,對此事也是所知不詳……”
徐循也沒辦法,只好乾坐著生悶氣,柳知恩看她冷靜下來了,遂又道,“以奴婢愚見,娘娘不妨將近親都遷移到北京居住,南京一帶的事兒,便和娘娘沒多大關係了。您終究是國朝妃嬪,多有小人仗著您的名兒牟利的,就是皇爺知道了,都不會賴到您頭上——”
“不行!”徐循的火氣又上來了,“我好好的人,如何能被這些連面也沒見過的無賴給帶累了!——你去乾清宮探探訊息,讓王瑾給遞個話,就說我想大哥了,這件事,我自己去和大哥說!”
柳知恩欲言又止,看來並不是很贊同徐循的主意,可徐循這回是鐵了心了,她瞪了柳知恩一眼,“還不快去!”
柳知恩也沒有辦法啊,只好恭聲應了下來,去乾清宮託人傳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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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的近侍,和徐循沒淵源的都很少,起碼也是個熟識,徐循在內侍里名聲又好,誰不樂意傳話?王瑾沒當值,這話還是金英給遞的,“柳知恩那小子,在外頭探頭探腦的,奴婢剛才進來,把他拿下審問了一番……”
徐循從前一次也沒有做過這種託人請見的事,也正是因為如此,皇帝才會把柳知恩放在她身邊。他覺得徐循性子太笨了,若是沒個能和他身邊近人隨意接觸的內侍護身,就是受了委屈怕也不知道在他跟前說道。
聽說是徐循想要請見,皇帝一看,最後一批奏摺也批了一半,再往後就是年假了,因便道,“派個人去把她接來吧,這個小妮子倒是會挑時機,也不知是為什麼過來。”
昨兒孃家人剛入覲,今天就請見,多數情況下那都是為了孃家的事兒,不過也未必就做得這麼著急了,別說皇帝,連金英都有一絲好奇,他去了半日,就把一個哭哭啼啼的莊妃給領進了乾清宮裡。
“大哥。”徐循的眼淚還真不是擠出來的,這事兒她是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生氣,覺得自己一家都被人欺負了,現在還落得個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地步。見到皇帝,她哇地一聲就哭得更厲害了,倒把皇帝哭了個措手不及。
這要是別人,哪怕是何惠妃了,特地跑來哭給他看,皇帝心裡也難免覺得晦氣——大年下的掉什麼眼淚?安的也不知是什麼心。可徐循這一哭,皇帝就覺得心疼啊。這老實孩子,萬不會故意做作,定是委屈得不成了,才來尋她出頭的。
這宮裡怕也不會有誰給她氣受了,難道是宮外,有人欺負了她孃家不成?
一邊本能地在心思尋思著原因,一邊忙把徐循抱進懷裡,和哄孩子似的哄了起來,一邊皇帝就看了陪著進來的柳知恩一眼。
柳知恩的笑容有點無奈,他也明白徐循現在氣頭上,事情說不清,便跪下來儘量客觀地把徐循孃家人乾的那點事說明白了,還特地強調了一下,“娘娘都沒怎麼見過這兩門親戚……”
徐循窩在皇帝懷裡,擦著眼睛,鼻音濃濃的,迫不及待地道,“大哥快把他們抓起來!狠狠地罰!”
皇帝一聽,和柳知恩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人眼裡都有點笑意:是被徐循給逗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