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軒學了一個時辰左右,下車活動,顧欣冉讓爺爺幫著趕騾車,說有些學問要找範先生請教,逮著機會上了牛車。
牛車內一大半位置堆著糧食,範先生坐在凳子上,背靠糧食,腿上搭著薄被,手捏一本書,在想事。
看到顧欣冉上來,眼裡透出一絲疑惑。
顧欣冉率先開口:“範先生,冒昧打擾,能跟您請教些問題嗎?”
範先生擱下書,有點意外的點點頭。
“當然可以,是有學問不明白嗎?以前就聽你爹誇你敏學。”
顧欣冉挺直後背,認真地看著範先生,降低聲音開口:“不是,是家父的事,我想了解一些細節。”
範先生臉色微變,關緊車廂門,輕聲道:“你問吧。”
顧欣冉透過門縫看了眼專心趕車的大哥背影,在事情沒弄明白前不想讓他跟著操心,朝範先生身邊湊近了點,小聲詢問:
“您和我爹關係那麼好,肯定知道他考前行蹤。”
範先生見顧欣冉神情肅穆,只好認真回答。
“我和他科考前一天,一起參加了個詩會。”
“後來呢?”
“你爹的詩作一舉奪魁,作為貴賓,留了下來。”
“你們參加的是什麼詩會?誰主辦的?我爹特意去參加鄉試,沒特殊原因不可能棄考。”
範先生沒想到,顧家第一個起疑心的,會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是個聰明的。
“誰告訴你,你爹沒參加考試?”
“我爹詩會能奪魁,才華橫溢,怎麼會沒考上舉人?他離開府城時,還活著,考上了應該有人報喜。”
範先生眉頭輕蹙,眼神躲閃,“大侄女,你知道多了沒好處。”
看來是真有內情,範先生那為難的樣子,問題不小!
“至親之死,怎能不明不白!”
範先生沉默了須臾,眼神中閃過一抹猶豫。
“你爹臨終前交代,不能告訴你們真相。”
不知是否原主情緒影響,顧欣冉心裡一股巨大的悲傷湧現,眼睛瞬間紅了,無聲抽泣。
緩了一會心神,才開口說話:“請您理解一下,為人子女的心情,再說我們馬上就要離開澄州了,還有什麼人或事不能碰觸?”
看著悲痛的顧欣冉,範先生眼睛也紅了,手裡的書,反覆翻開合攏,一臉煎熬,過了片刻才憋出一句話:
“在你們不夠強大前,知道實情,沒丁點好處!”
顧欣冉看範先生神情有所鬆動,乘勝追擊:
“您看,我們家現在也不錯,哥哥習武小有所成,家境也還行。您要是有顧慮,告訴我一人就行,我會斟酌是不是雞蛋碰石頭。不然我得懷疑您也是幫兇。”
“範先生將書慢慢的放到小几上,長嘆一口氣,一臉無奈。
“丫頭你別激我,你們家有何機遇?比起當初真乃天壤之別。”
顧欣冉想了想回道:“遇到貴人,掙了些錢。”
“小富之家,抗衡不了,你何必自尋煩惱。”
顧欣冉再度落淚,“先生,我總得知道仇人是誰,如果認賊作父,那就悲哀了。”
範先生看著執拗的女孩,內心鬥爭了幾息,坐直身體,緩緩張嘴:
“這事一直壓得我喘不過氣,告訴你也行,但千萬不可衝動行事。”
顧欣冉坐端正,莊重地回話,“好,我發誓永遠把自家性命放在第一位!”
範先生背過身,從貼身內衣裡掏出一個荷包,小心地拿出裡面的信,遞給顧欣冉。
“這是你父親的遺書,他臨死前交代,你們有出息,才能拿出來。”
顧欣冉顫抖著手接過,真誠的道謝。